每天迎着最后一抹残阳回到毫无生气的出租屋,拧开防盗锁,里面除了孤独还是孤独。劳累了一天的面孔在惨白的灯光下显的格外狰狞,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想起三子毫无生气的脸,他带着几分迷茫看着童年最好的玩伴,想着想着便睡意袭来,脑袋像是被人拉扯,昏昏沉沉下感觉突然有人突然拍自己一下,感到全身燥热,才发现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知道三子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过的和正常人一样,他走的那天在我的记忆里只有拖拉机轰隆隆的响,他妈蓬松着个头发,一言不发,三子穿着一件深红色的格子上衣,头上带着在地上打滚的黄土冲着我呲牙瞪眼,我带着几分恐惧躲在母亲的后面,直勾勾看着拖拉机带着几分怨气与愤怒轰鸣的开向远方,三子在车上又蹦又跳,惊的土路上尘土飞扬。
三子走之后,家里人便有了禁忌,从此谁也不准提起三子和他娘,说起三子娘都说是外面有了相好的男人,带着三子去寻他去了,时间久了,更有传言说三子就是和那个野男人的私生子。
当时虽然我不解人事,只是我始终知道,三子他娘是带着三子治病去了,三子患了病,精神不正常的病,患病之后的三子见人就疯狂眨眼睛,然后嘴大大的咧开,露出嘴中掉了几颗牙齿的牙洞,表情带着不解与惊恐,将惨白的手不断的往嘴里扣着,像是要把心肝脾肺掏给人看,做完这一切便带着几分傻气脱掉上衣,在满是黄泥的土路上翻来覆去的打滚,嘴中开始不断的吐出白沫,像我家那只被人下药的狗的将死之相。
而在三子临走之前的一个人,三子还是一个正常的孩子,淘气,率真,阳光,是我最亲密的玩伴,我们一起去偷红薯,偷甘蔗,被凶猛的狗满地追赶,去破旧的窑洞里印瓷母,悄悄去河里抓鱼偷家里的调料挖洞烤来吃。三子什么都会,上树掏鸟蛋,下水摸鱼,和凶恶的狗相互嘶吼,而这一切全在三子离开前的一个午后崩塌。
我家后面是黄河发大水的高坡,我与三子相约要在里面建筑我们的秘密基地,我们在里面设计好几个房间,便开始了基地行动。洞挖的很深,能容四五个成人,耗费了我两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两个人轮流挖,都是在中午挖阿,避开大人的注意,中午我挖洞的时候头上不断的往下掉土,我也没多加注意,本想给三子说一声,因当时紧急着回家看动画片,三子一来我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十几分钟后听见一声我们后面一声巨响,我爸扔下筷子就往外跑,看见本来连在一起的高坡从中间拦腰截断,全部塌陷。
我指着高坡,说不出话来,我爸看了我一眼,就开始用手扒,我当时害怕极了,没多久浑身是泥的三子就被扒了出来,我被我妈快速的拉回到家,把我锁在家里头,我在家里瑟瑟发抖,脑子里全是三子浑身是泥的模样,爸妈回来时谁也没说话,只是不再让我去见他。
最后一面就是离别了,家里怕吓到我,怕我心里有阴影,从来不在我面前提三子,其实我都知道三子的病有我的一部分,过度窒息的脑损伤,被埋在土里太久了,活着已经是足够幸运。
每次一个人在房间看着灯光,周围静谧的情况下,灯光里总折射出三子的脸。我把脸紧紧的藏在被子里面,任由被咬破的嘴唇鲜血直流。
除了正常的恐惧,再无其他,因为三子我的人生多了一个习惯,就是再也不看动画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