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ShakespeareSky(莎士比亚斯基)
10
时间依然过得很慢,林萌抽搐了一下,就突然醒了过来。她似乎是从梦境中跌落出来的一样,不安的眼神四处确认,然后又默默地闭上了用力过度的眼睛。
黎敏知道林萌正在平复情绪,就只默默地正坐了起来,把脚伸进鞋子里。然后又喝了一小口凉得刚好的茶水,再又整齐对叠了展开的薄毯子。林萌也就揉着眼睛坐了起来,问黎敏几点了。
黎敏说:“已经三点半了,是不是该走了?”
林萌含着茶水“嗯!”了一声,就又告诉黎敏自己先去一趟洗手间,洗把脸。
黎敏才又默默地收拾起东西来,管服务员要了一个保鲜盒,装好了剩下的水果,才又等来了林萌。
林萌又恢复了来时的洒脱和开朗,爽声笑着和人家总台的小姐说再见,帐也就记到了林萌的某个朋友的名下。
服务员和门童依然是微笑相送,让人如沐春风。
林萌走前边,黎敏跟后边,也就到了斜对面的酒店地下车库。一走近,车子就“叽叽”两声解锁。
可是在出停车场的时候,还是给岗亭里的保安拦了下来,驾驶座上的林萌被要求支付28个小时的停车费。林萌提醒对方自己刚从酒店退房,对方要求核对信息。林萌被告知酒店的登记信息上不曾接待过自己,同一个房间接待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并且此车的信息,不在酒店VIP免费停车的名单里,无法放行。
林萌立马掏出电话来要打,黎敏赶紧阻止,坚持着把钱交了了事,才又在林萌的难看脸色中驶上了街道。
黎敏本没有多想,可林萌还是要愤愤不平,车子也就一下冲上了高架快速通道。
黎敏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到了下午4:13了,就又只好在心里叹气,对着挡风玻璃,看着前面的没有尽头的沥青路面发呆。
林萌驾驶得非常认真,连导航系统都没有打开,就顺利地从市中心跳上了内环线,又变到了中环线,每一个路口都毫不犹豫。在滚滚车流之中,就如同鱼儿游进了大海一样的自由自在。
阳光已经开始泛红,冬天的晚霞来得格外地早,也格外稀薄。似乎就是那么一小会儿,在高架的俯瞰下,瞭望到的一切都变得静默和凝重起来。灰蒙蒙的视线到了一定的距离,就要让人感到压抑,仅借着那已经不再有穿透力的光线,再极力地分辨,可还是什么也分辨不出来。
虽然这一切都并不陌生,但此时的自己是在飞驰的高架上,而彼时的自己是在路面的公交车上,而这竟然就会给自己的内心,带来从未经历过的陌生感。黎敏在心里问自己,可是自己也不知道。
环线十分繁忙,但永远也不会塞车,也没有信号灯,快车道上永远是不知疲倦的汽车的最爱。一上外环,四面就又变得更加空旷了,除了一些散落的厂房之外,多半都是支着塑料大棚的农田。偶尔也会看见高架底下穿过的铁轨,然后就是没有规律地出现着一片片苗圃和防风林。
游走在城市的外环线上,很有一股逃奔的意味,林萌集中注意力,努力分辨灰暗暮色之中的道路。外环没有路灯,只有粘贴在防护栏上的反光棱镜,提醒着司机们不要靠近。
黎敏把手机搁在中控台上,依然找不到话题可以说,但却又被这相对的无言搞得难受,因为自己迫切地想要说话,哪怕是说些任何无关紧要的话,也要比这样的静默着强。就又只好频频侧身,去看林萌。
林萌开车的样子却越加认真,黎敏只好又默默地看着已经灰到模糊的车窗外,什么也没有看。
偶尔,对向车道的大车子的灯光,也会越过中间的防护绿篱,把车子里瞬间照亮。可这并不能让人感到片刻的宁静,反而是越加地彷徨。黎敏就又想到了自己的双肩包里头的毕业证等相关证件;以及可能要用到的储存资料的移动硬盘;还有钱包里头的用了快一年的时间,攒下的三万多块钱;想到了此行之前的一个星期,自己想了一遍又一遍的各种可能发生的状况……
是的,不论是发生何种状况,自己都能接受。
可是,自己竟然怎么也没有考虑到当前的这种状况。佟明不在,自己想到了,佟明出差,自己也想到了,佟明如果打电话给自己,自己都想好该怎么说了。可是,偏偏这一切就根本没有发生。
黎敏的确有些沮丧,但只有自己知道这是灰心。就又只好把脸贴在侧面的车窗上,感受着窗外的冰冷,想要自己能够清醒一些,哪怕作出一个再烂的决定,自己也是可以承受的,无所谓了的。
可是,眼看着车子已经驶出了外环线,开上了走过无数次的城际高速专用连接通道。
眼前的一切也就更加地黑了起来,只有远远的农户人家,投来的那偶尔零星的几点灯光。车子的大灯,也是只能照见前面不远的一小块儿,林萌更是集中了精神去盯视前方。
车子里面的暖气很好,两人都脱了外套吹着暖风。从脚底、从侧面、从椅背,都在向身体里渗透着令人感到困倦的热量。
黎敏拿起手机一看,都5:30过了,天色已经是全然暗了下来。而自己的电话仍然是没有任何动静,就又担心起自己是否停机了,拨了一下林萌的号码,林萌放在仪表盘上的手机屏幕,就瞬间亮了起来,开始提醒来电,但随即挂断又暗了下去。
林萌小心地摸出手机一看:“有病啊你,干嘛打我电话?
黎敏无言,却也是勉强地笑了一下:“怕手机欠费停机了,就拨了试试看。”
林萌“哦”了一下,随即失语。车子就又在黑暗中默默飞驰了。
黎敏很受不了这种感觉,但也只能任凭心里乱着,默然着。
时间变得好煎熬的感觉,似乎车子每向前开一米,自己的心里就要压抑一分,而这压抑的是什么,黎敏说不上来。可又清楚地知道,这样地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自己是不甘心的。
至少,自己应该尝试一下的,可是又想到这一年多来的变化,佟明似乎也完全地不再关心自己了,而且发生了这一连串的事情,却不曾有人站在自己的角度上,为自己说过一句话,更何况自己也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那么又为什么并没有感受到自己的难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