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心园

作者/婉君

第一章 幡然觉醒

胡文静在一间咖啡店的二楼座位区,面对着落地玻璃外景而坐。她望着玻璃外的风景,居高临下地漠视马路上的车来人往。稍稍把眼皮抬高点就是蓝天白云。把天空和马路分隔的是路边一排排的树木,这些树木茂密非凡,枝叶簇拥着枝叶,就像天上人间的分界线。

文静盯着外面出了神,忽然觉得眼前没有任何东西,心中一片空白,店里的音乐不知不觉没了声音,身边其他座位的说话声也没了踪影。那一瞬间仿佛忘了自己,所有的一切也都不存在。

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她不认识自己,自始自终她都不清楚自己的本性,她一直迷失在这个世界里,一直迷失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知道按照自己的感觉做事会让她感到舒服,可是外界的种种限制和观念却让她觉得窒息。她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她也不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她总是觉得自己对于事物的判断会失落事物的真实面目,但是她不知道什么才是事物的真是面目。

文静想起〈老子〉开篇的内容,“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或许万事万物本来就是由无中而来,无即是空,也是本质;有即是实,只是空无的显化。孰虚孰实,本来就不需明辨。不为纷扰的万事万物所动,接受事物的自然流动。是空,是无为,绝不止于眼前之物,但却要行于眼前之物。

文静这二十几年来第一次体验到这种感觉。刚开始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生活压力带来的濒临崩溃状态,她好怕变成橡皮人,对所有人事物都感觉麻木。可是如果是崩溃状态的话不应该是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文静体会了一会,突然重生的念头冒了出来,一股喜悦的感觉从她的脚底涌上心头,仿佛在这一刻,她重生了。

当她还是在校学生之前,她从来不会明白自己需要什么,也从来没有理解过自己的感受,她只知道生活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而所谓的生活就是跟随着家人的安排生活,跟着社会主流价值观念生活。她从来没有意识什么是为自己而活,什么是为别人而活。她只考虑别人的感受,却在抑制自己的感受。

她的思想单纯得和世界很不入流。直到她开始谈恋爱,开始工作后面对各种形形色色的人,有了所谓的公司层级经历,在工作环境中和情感中经历了很多事情以后,她才明白一个人的性格不是那么简简单单的表现,在不同的环境中,在不同的困境经历时才会一点点把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感想激发出来,进而影响人的行为。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块未成形的泥土,随时都可以捏出不一样的形状,或者说在她里面隐藏着好多个自己,每个面向都在不同的情景中被激发出来。她本以为自己会有一种固定的生活模式,但是生活却仿佛识破了她的心思,故意跟她开了个玩笑,让她违逆着常人的思维和生活观念前进着。

一直以来生活中各种各样的念头就像恶魔入侵,时时扰乱她的安宁。她容易为一件事一个人而形成各种各样的情景,她会未雨绸缪,想尽各种最坏的打算,过滤各种担忧的念头,衡量利弊。她会为身边的每个人担忧,她要求所有的事物都按照自己需要的发展。她活得很固执,她是她生活的王者,她是主宰,她把自己囚禁在自己各种念头的牢笼里。她很累。可是这一刻,她仿佛羽化成仙,脱胎换骨,心灵澄净,她为空而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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