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女儿
那是一个孟冬的清晨，落叶飘零，初雪初至。女儿，你就在那天出生。我以心为祭，俯伏于地，祈祷天地人“神”护佑于你。
女儿，你的脸蛋儿像红朴朴的苹果，眼里闪耀着神秘的光芒，嘴唇发出神秘的微笑。亲人们对此浑然不觉，我却满怀着惊喜和诧异。我常常久久地看着女儿，然后扭头从窗口凝视着远处的天空和山峦。
女儿，我如此思念你，时时牵挂，不想你有一瞬间离开我的视线。甚至你稍一转身，我心即叨呾；四目相对时，我心似已融化，变成溪流。
女儿，你慢慢成长，性情温雅如春水，容貌清丽如春花，身姿窈窕如垂杨，日光和月光交替辉映在你的脸庞上。而你的微笑，如此令人心驰神往，似乎把我带入一个从未见识的圣境。
女儿，你的儿时村里没有电视和网络，没有手机和IPAD。那时的冬夜常有暴风雪，幸而还有温暖的故事。我用四季编织故事和寓言，一如时光编织岁月与年代。在那些纯朴的时光里，我们都是农民，都深爱着生于斯、长于斯、终将长眠于斯的这片土地。在记忆的草甸，我们也都是牧人，放牧着群羊，风雪之夜里找过走失的羔羊。记忆里还有犁铧、剥粒器和打谷场。大家都知道往昔的我们从山西老槐树下迁徙而来，大家都知道我们是由哪条生命长线织就。故事里有野之声、风之音、树之语。那时谈论不是人人能看见的生活，那时讲述的是萦绕心灵的向往。那时的我们不靠科学看待生活的分明，而是藉着神性的灵光洞察世界。
噢，女儿，感谢你给我的一切。我成了一名父亲，不再是一个顽童。成为父亲之前，我成日里耍蛮充愣、跌跌撞撞、疯疯癫癫。自从你黎明似的目光注视我的眼睛，我黑夜里的一切星辰顿时消隐，你眼中的曦光戮杀了我心中的恶龙。我不再属于自己熟悉的土地，我在新的天地找到了自我。我成了一名父亲！
谢谢你，女儿！
2020.03.28
致儿子
我历经每一个拂晓和黄昏，踏遍每一处山冈和山谷，叩响这尘世上每一扇窗扉，问遍见过的每一位长者。只为寻访你，我心爱的儿子！
你是神灵的昭示，但并未通过祭司。你是千秋的至理，但似乎只揭示给我一人。是智慧女神的妙手，触及寻常的心户，把你一夜夜造就为智者。是金刚罗汉的巨擘，点赞你稚嫩的臂膀，让你一天天变成猛士。
似乎，圣灵殿堂的大门对你是敞开的，你可以随意出入。对于纠缠良善的恶魔，你挥起了利刃，毫不留情；而对于患病的老人，你以冰雪般清凉的触摸使高烧惊退，以自己的镇静睿智使僵死的肢体诧异而折服，并康复如初。你了解干皱的树皮内正在枯竭的汁液，这些汁液可以救活因饥饿而垂危的贫者。你了解锈斑下面还有完好的钢铁，这钢铁可铸造成剑，保护娇美的姐妹和羸弱的孩童。
你能听到冰雪下万千生灵痛苦时的低诉，你会醉心阳光底下万物的咏歌。每个清晨，你操纵耕犁，在田畴上写下美妙的诗行。每一个黄昏，你洒下渔网，在水湾捞起一网网金光。
我屏息静气地远远看着你，心里充满了惊异。我的寒舍家徒四壁，你的志向兼济众生。我仅坐拥书城，你却心雄天下。相聚的日子里，每天陪我吃粗茶淡饭而甘之若饴，陋室亦被你视为宫殿。
谢谢你做我的儿子，半生与我同行，陪我劳作，负担重重。我们的心是平和的，充实的灵魂在心灵的故乡徜徉。我乐于做你的父亲，为了你，我即使浪迹天涯海角，也仿佛与你同处一室。即使肩负山岳，也将快乐承受。即使中途仆地，我也知道这是倒在通往天国的路上，并因此而满足。即使眼含泪水，也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欢喜。若有人说这世上的君王正嫉妒于我，我也丝毫不觉惊讶。
那轮亘古的明月已经升起，时辰已晚，诸神会莅临你的睡梦。我将在星辰笼罩中的这棵葡萄树下坐到黎明。
因为，明天你会长大，你将远行。
谢谢你，儿子！
2020.03.28
（谨以此文献给天下所有的女儿、所有的儿子——所有的学生。插图来自网络，鸣谢侵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