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籽万万都没想到:一向勤劳本分、待人和蔼的电工秦亮，回家过年刚返回工厂上班的第一天，被刑警队的警察从厂里铐走了。

初十早上，廖厂长骑着一辆崭新的、小型太子警用摩托车来到厂里。摩托车后座边箱，贴着“警察”的字样；前后牌照悬挂的是“治安巡逻”的牌。

廖厂长没有像以前那样，把摩托车停在办公室附近的车棚下。而是直接停在了门卫室内墙的雨棚下，走向卡机打卡。

杨籽和黄河围着摩托车看稀奇。杨籽很喜爱摩托车。特别是这种白色车身，树着警灯的警用摩托车，看起来酷酷的感觉。

其实杨籽还更喜欢警用边三轮摩托车。那种车杨籽开起来可以让边斗悬空，可以过独木桥。

廖厂长打完卡，在卡机附近招手杨籽。杨籽跑过去。

“怎么样?小杨。喜欢那辆车吗？”

“很酷!您骑上去真帅!”

“我从村委会治安队争取来的。拿给你用!”

“啊？真的？我怎么能用这种摩托车？我在厂里也用不到。您上下班骑多好!比您那辆马力大多了。”

“早晚门口路边执勤的时候，你可以骑着。我今年的事务会比较多，有时候有些小事你帮我跑跑腿。有了它方便。休息时，想出去玩，也可以骑着。没人查的，注意不能出大事。不要给他们乱骑。”

“我是镇府的人，骑它不合适。还是骑我的那辆踏实，不招摇。你加油、保养维修，记得开票回来，工厂报销。或者让阿风搞个油桶给你，在厂里备用。但是汽油一定要锁好。”

“太谢谢廖厂长啦！您哪天有空，我请你喝酒。”

“等着肥佬刘回来吧！他会请的。”

廖厂长把摩托车钥匙交给杨籽，并告诉杨籽，车尾箱还有个警用白头盔。

……

办公室的例会。廖厂长告诉大家一个消息。说:

“我从公安局得到的内部消息:我们厂去年发电机主板失窃案，破获了。初五晚上，杨队长协助治安队抓获的4个窃贼，正是偷盗咱们厂的那伙人。”

“这是团伙作案，很专业，只偷发电机主板。现在还在侦办中。咱内部知道就行了！”

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至于大家讨论的:能不能追回三块主板，追回的主板能不能用，有没有价值了。杨籽不关心这些。

杨籽觉得很解恨的是:想当初这些贼多张狂!偷东西不说，还在现场拉了一堆屎，还用保安巡逻签到本擦的屁股。害得自己上班七天，差点受牵连被开除。

“哼哼!现在不嚣张了吧？!被治安队员揍得拉一裤子!这就是报应!坏人就应该是这个下场。”

……

杨籽整理着春节期间饭堂送菜的单据，给廖厂长审核。对讲机响了，黄河的声音:

“洞幺!洞幺!麻烦来门卫室一趟，有人找!”

“哪里找?”

“你来了就知道了。”

杨籽走到门卫室。看到沙发上坐着三个精壮的中年男人。其中的一个，杨籽认识，正是侦办小店劫案的一个刑警。给自己做过口供，留过警民联系卡。

“李警官，您好！还在侦办小店的案子？需要我配合调查?”

“那单案子，已经侦办完结了。两个嫌犯都已落网。移交检察院审查起诉。有另外的事找你们问点情况。”

“李警官，只管吩咐。”

“你们厂原来是不是有个叫覃亮的电工，广西人?”

“有!”

“还在不在你们厂里做事?”

“在!昨晚才从老家回来。今天开始上班。”

“你带我们去找他!”

“怎么了？”

“他牵扯到你们工厂发电机房的失窃案。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快带我去找他。”

“不用找!他有对讲机。我叫他，他会过来的。”

杨籽把对讲机调到另外一个频率。呼叫了电工覃亮。让他马上到门卫室来，门卫室停电了。

覃亮腰里扎着电工工具包，乐呵呵地走到门卫室。守在门口的两个人，一人抓住了他的一个手腕，马上扣上了手铐。

“我们刑警队的。你是覃亮是吧？广西人?”

三人都掏出警官证挂在脖子上。

覃亮没做任何挣扎。可能手铐卡得太紧。咧了一下嘴，回答:

“我是覃亮。”

“知不知道，抓你因为什么事？”

“知道。发电机的事吧。”

“嗯！配合就好！走吧。”

“等一下，可以嘛?队长，你把我腰上的对讲机、工具，还有配电房的钥匙取下来。充电器、备用电池都在宿舍里。”

杨籽看向李警官。李警官点点头。其中的一个便衣警察就从覃亮腰间取下电工腰带，又从裤腰上摘掉一大串钥匙，交给杨籽。

“身份证在没在身上?”李警官问。

“在身上钱包里。”

“好，走吧!”

“李警官，能不能把他的手铐松一点?这个手铐型号太小，都卡到肉了。别阻碍血液循环。”

杨籽看着覃亮的手说。

旁边的警察拿出手铐钥匙，给覃亮松了松手铐。覃亮活动了一下手腕，说:

“谢谢警察同志，谢谢队长!”

然后被一左一右抓着胳膊，带出了厂门。塞进了停在小店门口的一辆警车。

……

返回厂门口，杨籽和黄河很是感慨:

覃亮这个人平时很好打交道，人很勤快，随叫随到。特别是杨籽带着刘虎、黄河，在车间、宿舍整理消防器材期间，他和同样是大个子的机修宋伟——杨籽的安徽阜阳老乡，很是勤快。再脏再累的活都抢着干，从不偷懒耍滑。

有时候大家一起宵夜喝酒，两人都还争抢着埋单。看起来一个本分善良的人，居然内外勾结，参与偷盗自己工作的工厂。给公司带来了上百万的损失。

真是: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那次偷盗案件，自己也很难坐上这个位置；说不定一直都是一个看管宿舍、值夜班的小保安呢！”

“一切都是有因果报应的。”

杨籽思索着，走到办公室跟庞小姐、廖厂长汇报了电工覃亮的事。

庞小姐真的差点把眼镜跌落桌子上。

“噢买嘎!这种事都有?”

廖厂长沉思了一会儿，说:

“确实出乎意料!最早有个小个子电工，人太懒，做事拖拖拉拉；被冯厂长开了。换上这个电工以后，大家都很满意。他都做了五年了。去年被偷时，公安找我了解情况时，我都没想到有内部人参与。特别是电工。”

“咱们保安部会不会混进这样的人啊？要是保安员有这样的人就惨啦!”

“这一点，小杨做的最好。每次有新保安来，他都会拿他们的身份证复印件给我，让我到派出所查一下有没有网上追逃人员。小杨想到了提前预防。”

“我们镇府要求所有的工厂必须给外来员工办暂住证，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有很多厂的工人，去办了暂住证；查出来是网上追逃人员。有的还是抢劫、杀人要犯，藏在工厂里。”

“小杨!你这样，一会儿你再把保安部的人员身份证复印件整理一份。你下午再去派出所查一下你手下的人，有没有网上追逃更新。我打电话给派出所打招呼。”

“咱们厂我争取了，暂时不办暂住证。等着元宵过后，工人都回来了。小杨，你来组织，叫冯厂长协助，把全厂的工人的身份证都审核一遍。也拿去派出所查一查。”

“一会儿，你先通知一下冯厂长。让他抓紧招电工，或者安排人先顶着。不能影响生产。抓走的电工的事，先不要声张。”

“阿庞!这样安排行吗？”

“这些都听厂长的!阿杨，审查员工的时候，需要调派人手协助；我帮你来协调。”

……

元宵节过后。有一百多名工人没有回来工厂。也没有打电话或者让老乡带话请假。都算作自动离厂了。

听员工说，有几个人没回来，是因为坐的大巴车在山区翻了车；永远回不来了。

杨籽安排了以张明、刘虎、黄河等几个精干的保安员为主导；车间文员、班长协助配合的全厂员工的身份证核查工作。

连续三天的核查。查出来有三百多人使用的是假身份证或者是借用别人的身份证。

有很多人的身份证，当初被连钱包一起偷了，或者找工作时弄丢了。为了找工作，就办了假证或者借其他人的身份证冒充。

有些女工，出来打工时，实际年龄不够十六岁，也借用别人的身份证。

其中刘虎的女朋友小不点和黄河的前女友，就是这样的例子。

结合工人平时的工作表现，办公室会议决定:

像这样使用假证、借用他人身份证的情况，由本人写个书面材料，重新登记自己补办的身份证入档。加薪奖励等还按照以前实际工龄延续算。

一直没有补办身份证的，要求提供自己真实的身份信息。打电话或者写信回家，由家里人传真或者寄过来派出所开具的户籍证明。

期限半个月，山区等特殊情况可以延长5至10天。

所有的前提都是:提供的信息，杨籽拿去派出所查证真实有效，不是网上追逃人员；才可以继续留厂工作。

有五六十人，几天都报不上来自己的身份证号码。直接开除出厂，结工资走人。

本来说是要移交治安队审查的。冯厂长觉得都是女工，直接开除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