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我终于背起行囊,走向西藏。
一、天湖。
青藏线上,号称徒步旅行,其实是一路火车到格尔木,然后一程一程地搭便车。运气不好时,要付车费,运气好的时候,车主会捎带我吃饭。青藏高原的风和阳光,让我的皮肤变得黑而粗糙,我已经不再是白白净净的西安小伙儿了。
第十天,我终于辗转来到纳木错湖边。按捺住急切的心情,我站在远处,细细地品味纳木错湖纯净的美。
远处是连绵的雪山,据说最高的一座是念青唐古拉山,传说中念青唐古拉是藏传佛教的尊神,纳木错是他的妻子,一对生死相依的夫妇就这样以神山圣水的存在,接纳着信众的敬仰与膜拜。我对这些山没有什么特别的念想,只觉此刻的念青唐古拉更像一位披纱的玉女,纯洁宁静。有洁白的云绕在玉女身畔,云的飘逸灵动似玉女的长发,在纯静的蓝色画布上画出自然的和谐的自由流动的白色盛宴。
纳木错是躺在群山环抱里的,水蓝得光润晶莹,天蓝得深遂高远,云白得纯粹剔透,蓝与白界限分明又彼此自然天成地溶为一体,湖水又倒映着蓝天白云雪山草地,在天际相接连成一幅立体美图,让人分不清哪是天哪是湖,哪是景哪是画。
湖水清澈得可以望见湖底的沙石,波澜不惊的水面除了天色再无一色,我忍不住把手伸进水里,乍然冷了一下,看日照灼热,气温是春天般清爽宜人,水竟然透骨寒冷,灼得指头都要麻木了,原来雪山还在悄悄地诉说经年的故事,把沁凉的心事埋在湖底。
藏民的牦牛在湖边列队,等待到此一游的旅客,藏民用生硬的汉语招揽生意,还不时从怀中掏出许多玉石蜜蜡的宝贝,三十五十的价格,总有人忍不住围上去,你来我往中交易火爆。我忍不住拍了一只牦牛清亮的眼睛,如初生婴儿般黑白分明一尘不染,还有些脉脉含情的深度。“不要骑牦牛么?”一位扎西突然出现在我的镜头里,“不要。”我连连摆手。“那你要不要娶老婆?”我有些愣,这个问题太突兀了,他指指我身后一个藏族女子说:她喜欢你,带她走吧。
二:意外邂逅。
我发现扎西的话不是无中生有。这个藏族美丽的卓玛在悄悄地跟随我。听到扎西说她,卓玛大大方方地走到我面前。美女皮肤是藏族特有的黝黑,白白的牙齿像天上的白云,一双大眼睛含羞含情直视着我,我的男性荷尔蒙有些不安份地涌动出来,心狂跳了几下:“有事吗?卓玛姐姐。”我佯装镇定。“给一块钱吧。”她的汉语很生硬。“没有一块钱。”我有些失望,荷尔蒙瞬间被冷水浇灭了。“她是喜欢你的。”扎西冲我喊,我扭身想走掉,发现她的藏袍后面藏了一个步履蹒跚的小男孩,也是一如既往地黑着。她不急不徐地跟着我:“给一块钱吧。”却只有这么一句话。我加快了脚步,想甩掉她。“一块钱也没有吗?给吧,给一块钱吧。”她跟着我,还顺手摸了一把我的屁股。我觉得她摸过的半边屁股凉嗖嗖的,那凉意向上传到了腰部,我忙收紧了屁股,躲向一边,怕她再做出更怪异的动作,她却没有,只是微笑着看我,像搞恶作剧的小女孩儿。我摆起恶意的面孔,不再理她,逃一般跑掉了。
另一位看似忠厚的藏民阿库,似乎也看到了什么,在湖边拦住我说:“卓玛喜欢你。”“怎么可能?我又不认识她。”“真的,她喜欢你,如果你也喜欢她,可以带她走。”我的好奇心像长长的水袖被轻易撩起,通过攀谈才知道了一个卓玛的故事。两年前,卓玛与一个徒步的汉族小伙儿相爱,小伙儿便留在了纳木错,两人相亲相爱过起了藏族人的小日子。如果,日子一直延续在这样的平凡普通里,卓玛该是幸福的。却不料第二年秋天,小伙儿在捉虫草时因不服水土冻饿而死,卓玛生下遗腹子,便在这湖边日日乞讨为生,无论对谁,她从不多要,只要一块钱。说不上感动,只是怜悯,理解了她的举动,也许只是因为我跟她死去的丈夫很像,也或许因为她思念成疾。
我走回去,从我仅剩四百的钱包里,掏出二百块钱,走向卓玛。卓玛接了钱,深情地望着我,并没有说谢谢,我忍不住拥抱了她:“希望你尽快找到自己的幸福。”她似乎懂了,终于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