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余住京师三年,皇城所到之处不可胜记,然最喜者莫过于山寺、胡同、书舍、雅园。近年亦萌生游历天下之心,兼习百家之长,庶几可得浪游乎?
自然造化,江山留胜,足迹未到,终究可惜。古有霞客沈复不能学者,因目下青蚨不盈、时间不裕所致也。
山水有情,生生不息,过眼云烟,概略领之,倘未尝深邃探游,亦可抒怀引志,荡涤心胸,快意人生,而逍遥自性也。此所以千百年旅游不衰,而生民之乐所在焉。余不屑随人是非,聊以拙笔记平日所游之地,是为浪游笔记之始也。
凤凰岭浪游记快
丁酉梅月初,周末暇日与同事相游凤凰岭。其山以龙泉寺闻名天下,其寺以学诚法师、贤二和尚而名动华宇。乘车不足一时辰,即可抵达。山脚有牌坊,刻书“凤凰岭上逍遥客,龙泉寺中自在天”金字,古朴端庄,秀隽涵远。时光蹉跎,字刻有漫灭之虞焉。
龙泉寺,辽应历初年始建,自学诚法师来寺住持,声名方得远播。寺东有正建之中国佛学院,气宇恢弘,庄严肃穆,登山望之乃见全貌。
入寺午初,有千盏灯笼分列而迎,万里晴天自在清明,时有阵风劲力擦肩,使人寒意顿生。路遇出家人以斧劈石,汗珠欲下,夹以冬日寒风凛冽,修行清苦,可见一斑。诗言“对持真境应无取,愿得身闲便做僧”,此地竟成虚语耶?
双手合十礼问斋堂道路,以手指东北向,遂往焉。同事富涛于辰正时分先行而至,行佛事,入斋堂,做义工,此圣地忙碌之景非俗世之人可以想象耳。
寻路至斋堂,门口有“常住”(盖为出家前于寺院常住接受考验之居士)举“止语”之牌,乃斋堂掌纪律之居士也。余等不得径进,适缺行堂人员遂联系入之。系围腰,戴袖套,侧菩萨彩塑像而立,静待首批常住入斋堂用斋(即头堂)。
斋前诸常住依序而入,正襟危坐,双碗(分一大一小)置前,筷箸平放桌上,便宜行堂之人分添斋饭。有常住义工一人手执话筒慢声宣讲用斋之仪与纪律之事,如不得交头接耳,左顾右盼云云。宣讲毕,行堂之人双手合十面菩萨庄严而立,口诵礼佛缘念,男女大小常住集体唱诵供养偈,感恩十方供养,虔诚之心,极为震撼。
唱诵同时,行堂已始。行堂者,分添斋饭之事也。试看当日饭菜者何?芹菜、胡萝卜、玉米、大米饭、豆腐丝、粉条、辣椒酱、馒头、清汤、各种水果等,分盛于桶、盘之内。
余等行堂之人或手提一桶,或手托一盘,左右次第分而添斋,有条不紊,秩序井然。用斋常住以手挥之则不加;点头微颔,则将斋饭添至碗桌。行堂复返约三至五次乃毕。有举手示意者,意尚未饱腹而再欲食耳。二堂始,同事王静至,告之曰:“读书过站,路线致错之故也。”好学者当如此!
初,窃以为僧家之饭难以下咽,今幸得食之,竟亦可口,虽少油更无肉,实可入胃哉!遑论僧家自种之物,所用神泉之水也。
饭后,至龙泉图书馆。静室雅然,不惹尘埃。入口有清华学子所赠毕业作品释迦牟尼佛像,线条流利,栩栩如生,边刻玄奘法师所译《心经》。佛像以玻璃与琉璃基体合成,因二者熔点不同,其制作之难可知也。墙挂抗战胜利六十周年祈福法会合影,中国佛学院成立甲子春秋纪念合影。室有经书可免费借阅、结缘。
出,步至龙泉动漫中心,看贤二机器僧2D/3D动漫,少长咸集,座无虚席,视听之娱,信可乐也。禅理深入浅出,传法生动有趣,于此可见一斑。
观毕,始登山。余四人循中线而上,道多砌石为磴,其级未量,全山绵延万余未可知也。岭多怪石,光秃堆叠者亦不可胜数。拾级而上偶遇弈棋之所,遂欣与王静对弈,富涛肖晨二人观棋不语。运筹间隙,东望京城,云层分明,而雾霾笼罩之。其时冷风呼啸,觉而不馁,弈毕登级,设计陡绝,非手扶不能上。
既上,沿途坦荡,西望有龙凤阁凌然屹立,登览可放意肆志,尽赏京华烟云焉。因其前路不通,此番特留之不去,以期再度携友登临也。
匆匆竟过,峰回路转,前行百余米,遂至上方寺。残败遗迹,盛景难再,驻足片刻,令人顿生今昔变迁之感。以其境过清,乃记之而去。
迨至甘冽泉,有水自山上来,长流未已,严冬不息,虽涓滴而出,竟积冰丈厚,自然之力,令人叹为观止。取水而饮,水清甘冽,涂于双眼,有明目之功效,真无愧其名耳!
遂携神泉偕行,未几,至小亭,遇林猫四只,优哉游哉,不知人世之烦恼,欲穷胜景之乐焉。奈何腹内草莽,辘辘饥肠,乃不得已而觅食也。
王静投以香肠喂之,四猫突变狂躁,争食以俟,欲尽尝而后快。狰狞面目,睚眦之声毕见,余笑之曰:“友谊之船,说翻即翻耳!”众笑与猫别,得至密宗塔,绕塔三匝,拜之而去。
再东折北,忽见飞来石塔屹然山巅,石塔玲珑,六角七层,乃光绪年毁损之后建国新立也。四人留影于此,以飞来石塔、穹宇远山为衬。近之犹远,行众多累。富涛遂于路旁寻树枝为杖。只见其以脚为刀,劈而下之,以砖为斧,砍而修之,倏尔,一山杖竟成也。身手敏捷,众为之彩。
拄杖而行,信步山巅,即飞来石塔之景所在焉。众游皆欢,山呼四应,余音绵延,良久不绝。仰视石塔,独立块石之上,虽不复昔日庄严,且仿制有丑陋之嫌,亦不能稍减我辈之兴哉!惜无径可登,竟不知当年如何置塔于石上也。仰观俯察,游目骋怀,无限风光,尽收眼底,众皆不舍,因风怒号,拍照留念乃去。
返,遇宫保石寨。其史未考,有扁平巨石坠落此处,自然成洞,仅容一人过。“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概如是乎?阳乌将落,山阴甚寒,不敢久歇,遂沿木梯而下。
未出百米,即遇天梯,下梯即为桃源道观。磴滑阶小,虽不及十余级,亦可比华山之险,手不牵铁链当不能入观也。观有十二生肖石塑,惟妙惟肖,栩栩如生,非大方之家不可雕。曾于观中遇一道士,与友谈话间,倏而不见,余惊呼,谓之天人也。
出观下山有怪石玉兔、神女,皆以故事神话之。余等拍照记之而去。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远处俨然万家灯火,袅袅炊烟矣,遂负笈乘夜作别而返。归途至生命科学园候878公车,两刻钟未见车至,而冬日寒风刺骨入心甚矣,此余平生最记苦乐之浪游也。
四人游者谁?汉中肖富涛、吕梁王静、井陉贾肖晨、鄗城李勇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