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花无十日红,此花无日不春风。一尖已剥胭脂笔,四破犹包翡翠茸。
别有香超桃李外,更同梅斗雪霜中。折来喜作新年看,忘却今晨是季冬。
今年春天,宅在乡下小院,我总觉得缺少了什么,我一下想到了简友蔷薇去年种的月季大游行,花朵特别美丽,花期特别长久。心向往不矣。
心动不如行动,赶紧让女儿购买。疫情期间,发货也比较缓慢,等了一星期左右,终于到了。女儿一下就买了5棵月季,除了两株大游行,还有什么秋日胭脂、夏洛特夫人、时装美人,这风花雪月的名字,似乎与朴实无华的月季不搭呀,但,不管怎样,总之,是从陌生的地方,来到了我的小院子。
兴奋的我赶紧换盆,换土,施肥,就这么种上了,一开始的时候,我把5株到种在盆里,我怕那个时间春寒,种在盆里,便于晚上可以端回家保温。过了一阵,终于感觉月季,伸展开来了,似乎像人似的,还过神来地生活在我的小院了。但不没多久,我发现,花盆也不经它舒展了,病焉焉的,我赶紧把其中三株,搬到地上,种在我小院的东边,面对来往的一条道路。
我沿着围墙,在墙外竹林边,找了一快疏松的地挖了几个坑,便把月季的根深埋下去了。
漫长的春日,那条路上的行人从来都没有停止过,特别是当夕阳西下,晚霞满天的时候,这条道路更是行人重重,酒足饭的乡邻开始沿着我小院旁边的小道,或散步或急走,无论行走还是停留,无非是刷步数,或是聚一堆讲闲话,各得其所。
其实,乡村四季从来就不会寂寞的。猫狗鸡鸭、瓜果蔬菜、四季不断,乡村特有的动物、植物,总有在其中,自然生长,就像我的月季,从路远的地方填充在此,成了乡村万物之一。
此花无日不春风。我知道,今年,我的小院,四季都将有美丽相伴了。
毎天下班,一回到乡下小院,我的第一时间,就是俯察身下的这几株月季。
我的月季,就在微风中,很不当回事的生长着,抽枝、发芽、结苞……
疫情期间,我的生活,一直在小院子,我的人生轨迹似乎又从原点,回到原点,那曾经刻意逃避的,始终无法摆脱了。
现在,我还是愿意坐在我的小院,打开前门后门,坐看四季变幻。如此,甚好。
毎天,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月季花开出了它的第一朵花,不,是第一个花苞。
我只需日日静观其变,它则慢慢的,不慌不忙的。
那天看到包衣裂开,估计快出花瓣了,只裂了一道缝,已经看到红红的颜色了呢,我的欣喜啊。
又一天,又看到它的嘴巴裂得更大了,像邻家女孩朱唇轻启。我凑近闻闻,没有传说中的香味迎面围上来。但看着那小小的一朵,仿佛我的外孙66就在我边上,小小的身子,软软的、香香的。
月季发出了沙沙的笑声,仿佛在说,有什么好看,我就是个乡下大姑娘。
今天一早,那红朴朴的笑脸,像成熟的大苹果,香、艳、丽,笑意盈盈,看着我。那自带仙气的美丽,令我再次惊艳,但是,月季浑然不觉自己有多美。
不远处,我那七十多岁的婆婆,正弓身收拾自己的一方小小菜地,背影在阳光下,似流动的画。忙碌的她,连眼皮都不曾抬起来,扫一眼,我的第一朵月季花。
我的婆婆,据说年轻时,美得入画,可惜家中贫困,没有读过一天书,后来,结婚后果然生了三个女儿,个个美若鲜花。但是,我的婆婆,她也从来没有停下脚步,欣赏一下那鲜艳的花朵,就像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多漂亮。年轻时,除了在工厂干活,回家就分秒必争地收拾自己的菜地,值到如今,垂垂老去,面对人情世故,依然不知所措。虽然不再侍弄庄稼,但还是坚持种植瓜果蔬菜,这样的一生,好象,她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从来没见她抱怨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
植物亦如此,我的月季,被不远千里,乘着交通工具来到这里,它随遇而安,悄然生长,独自绽放,最后默默凋零。
这也是它的宿命吧。
这路上的行人,我的乡邻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天天的。有多少人,停下来,看它一眼的呢,然而,月季浑然不觉,自顾自地美着,经历着自己或短或长的一段人生,值到无声无息地逝去。
我的月季,暗香浮小院,无日不春风,让我屏气静心,再多看你几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