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玲放下电话,心里像被针狠狠地扎了一样,妹妹的哭声仍然回荡在耳边。妹妹一向坚强,很少流露出脆弱的情绪,更别提伤心流泪。可是面对正式的高中生活,她终究是害怕退缩了。
阿玲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忽然想起孩提时妹妹天真的模样,那时候的妹妹无忧无虑、天真单纯;可是现在,青春期的躁动不安,对未知的恐惧,对未来的担忧,都像一张张巨大的网扑向妹妹,让她措手不及、无处可逃。阿玲心疼,可是无法替她承受。
第二天傍晚,阿玲又接到电话,仍是妹妹抱怨着住宿条件不好,想要走读。妹妹举了很多住宿条件不好的例子,像吃不饱、睡不好、竞争压力大等等,这些原因让她想要快快走读,脱离苦海。阿玲明白并非宿舍条件的问题,开学那天她是和妹妹一起去的,自然是知道的。她猜想应该是妹妹无法正确地调试自己,太过依赖父母和家庭的缘故。
听着妹妹的抱怨,阿玲有些无语,回想起中考报志愿,一中是妹妹自己愿意报的学校啊!那个时候,家里对妹妹第一志愿填哪个学校有着不同的观点:阿玲主张妹妹填一些中等的学校,这些学校压力不大、也比较自由;而爸妈则主张填一中、二中那些优秀的学校,他们觉得和优秀的人在一起能让妹妹变得更好;并且妹妹自己的打算就是一中、二中。那个时候的妹妹,一路努力,一路坚持,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
可是现在,阿玲听着妹妹不断抱怨学校生活,感受到妹妹想要逃离学校、快快回家的迫切心情。哭笑不得之余,回过头来想起自己高中时做的蠢事,阿玲倒也理解了妹妹的感受。
沉默了两三分钟,阿玲心里有了谱,温和地说:“我知道问题的所在了。现在你先听我说完,再想想要怎么做。”“好。”妹妹弱弱地回应。
“你说学校住宿条件不好、想要走读,我觉得是你还没有真正适应学校生活、太过依赖家里和爸妈的缘故。但你要知道,我们不可能在舒适安逸的环境中过一辈子,总要自己独立地去生活。在高中,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见从未见过的风景,遇到有趣的灵魂,这是十分自由和新奇的;同时,所有事情都需要你自己安排、自己做,这正是锻炼你自理能力和独立能力的好时机。高中是你人生新的开始,你是要迎头而上、为自己开辟美好的天地,还是畏畏缩缩、担忧未来呢?我想告诉你的是,走读只是逃避学校生活的借口,但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些问题你必须自己面对和解决。高中生活是能让你成长的好机会,我希望你好好把握!”虽是简短的几句话,阿玲说完之后心里一阵滂湃,希望这些话能对妹妹有所帮助,至少让她有勇气面对之后的生活。
听筒里一直没有妹妹的回应,阿玲猜想妹妹可能没用心听,一阵阵失落在心头弥漫。
就在阿玲打算要挂电话的时候,听筒那边传来掷地有声的回应:“我知道了,老姐,我会努力的。”
阿玲一怔,心里涌出了一丝欣慰:“......这样才对,努力克服困难,自己调整好心态,主动适应学校的生活,然后好好努力。不要辜负自己。”“谢谢你,老姐。我们一起努力,加油!”听着妹妹懂事的话语,阿玲红了眼眶,强撑起一个大大的微笑,对着电话那头用力地说了一个“好”。两姐妹彼此约定一起努力,不辜负自己和青春。
过了三年,阿玲考上了研究生,妹妹进入了自己喜欢的大学。
又过了三年,阿玲毕业、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妹妹准备考研、继续学习新知识。
又过了四年,阿玲有了幸福的小家庭,妹妹毕业、去了外国深造。
又过了三年,阿玲有了可爱的宝宝,妹妹学成回国、进入外企工作。
又一个三年,阿玲生活幸福美满,妹妹也有了自己的小家庭,甜蜜愉快。
这些年,时光匆匆,人来人往,阿玲和妹妹聚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但她们仍一起聊天、吃饭。一如当初,阿玲和妹妹只是少了些幼稚和倔强、多了成熟与优雅。这是经历了时间的洗礼,更是她们自己的选择和对彼此的承诺。
过年前几天,阿玲和妹妹回到老房子,追忆着那段幼稚青涩的时光。提起那通电话,妹妹动容地说:“老姐,多亏你说的那些话点醒了我。那时候,我认真规划了以后的生活,然后不断努力,这才有了现在的我。”阿玲没想到自己的话会对妹妹有这么大的作用,一阵欣慰。
“其实当时我状态也不好,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觉得很心烦、很生气;但当我静下来时,我忽然认识到,我作为姐姐需要给你做好榜样,我必须打起精神、好好努力。我不确定你是否能够认可和接受我说的那些话,但我希望的是,我们都能有美好的未来!感谢我们之前一直努力、没有放弃。”
“嗯嗯。感谢很努力的我们”妹妹朝天空大喊。
阿玲看向远方,晴朗的空中有片片白云飘过,回荡在阿玲耳边的是妹妹银铃般悦耳的笑声。
“阿玲......快醒醒,要迟到了......”模糊中听到断断续续的话,朦胧中觉得被人不断摇晃肩膀。阿玲强睁开眼,看到满脸急切的舍友,迷糊地问:“怎么了,你急什么?”“还不急呢,阿玲,上课要迟到了,赶紧起来。”舍友急切地朝阿玲大喊。
原来一切都是梦,阿玲这才明白过来,心里一阵失落,原来从昨晚接完妹妹的电话睡下之后自己竟然做梦了,还是这美好却不真实的梦。唉声叹气了一会儿,阿玲觉得这要是现实就好了。
狂奔去教学楼的路上,阿玲瞥见晴朗的天空,眼前的一幕竟让人觉得十分熟悉,像梦境一般的景象在眼前伸展开来。阿玲慢慢地停止了奔跑,突然对一切都释然。梦境中的一切确实很美好,但是幸福和生活是没有剧本的,它们应该是用努力和坚持创造出来的。阿玲相信自己和妹妹都会有美好的未来,不是梦境中缥缈不真实的样子,而是用自己的努力换来的真实明媚的生活。
阿玲忽然觉得自己的每一天不应该是安逸与平庸的,而应该是饱满、鲜活的;妹妹那边她也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才是最适当和有效的。今晚给妹妹回个电话再好好开导她,阿玲相信妹妹会明白的。
这样想着,阿玲开心地笑出了声。但她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事,待到回过神来,抬手一看表,糟了,便嚎叫着冲向教学楼......空旷的广场上留下了阿玲的大叫声,天空中的乌鸦也“啊,啊...”地跟着应和,太阳仍耀眼和明亮,时间带着所有的一切大步向未来走去。
附:谨以此文献给我刚上高一的妹妹,希望她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