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茉沫雪
序
她生长在石岩缝下,每当下雨,其他姐妹接受雨露滋润尽情生长,破土而出时,她只能仰着脸,雨水淋在岩石上,又顺缝流下,一滴,一滴,滴在她干枯的花瓣上。她闭着眼睛,常年蜷缩在黑暗里。阳光,雨水,甘露,都和她没有关系。
那年八月伏暑,炙热的阳光焦灼的烤着大地,她奄奄一息的躲在岩石,炽热的空气仿佛要剥夺走她体内的每一丝水分,她的花瓣出现干枯的迹象。
那一天清晨,热光依旧毒洒,她的兄弟姐妹们已经横尸遍地,她艰难的闭上眼,不知道自己还不能撑过今天了。
突然,一股冷冽的泉水倾注而出,她惊异抬头,只朦胧看到一抹水绿色淡影,
“瞧,这不是还有一朵活着吗?”
一
“恐怕这孩子生的不是普通的病啊。”
元太婆摸了摸杨小七的额头,又翻了翻她的眼皮,摇摇头说。
“那可怎么办才好,请太婆帮我们想想办法,务必救我们家小七一命。”
杨婆婆跪下握住元太婆的手,老泪纵横,身边的三姐也跟随母亲跪了下来。
杨小七从六日前便开始四肢无力,说来正是白茨离开的第二天。本来蹦蹦跳跳的姑娘变的无精打采,后来便开始高烧不退,一整天都昏睡不醒。就连吃了城里医生开的药,都丝毫不见好转。到了今天清晨,前来医诊的医生把了脉后叹了口气,说小七姑娘的脉搏已经十分虚弱,建议家里人做好心里准备,准备好料理后事。情急之下杨婆婆请来了元村最德高望重的元太婆,元太婆同时也是村里的祭司,据说儿时得以神眼,可以看见世间的鬼神妖魔,如今已经期颐之年,眼睛也瞎掉了,依然十分受村人的尊崇和拥护。
小七现在躺在榻上不省人事,原本粉嫩可爱的小脸现在如凝霜一般苍白,太婆干枯的手搭上她冰凉的手腕,转而叹了口气,
“小七现在的魂魄已经涣散,原本保佑她的那股灵力现在已经消失殆尽。”
太婆掀开被子一角,握住她的脚腕,忽然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小七的铃铛呢?”
杨婆婆和三姐面面相觑,这几天为小七的病伤神,根本没注意铃铛的事情。
“好像,我前几天给七妹擦身子的时候,铃铛就已经不见了。”
三姐想了想开口说到。
“难不成小七的病与那铃铛有关?”
“倒不如说,那个铃铛已经与小七灵魂相结蒂,铃铛凝聚了小七的魂魄,铃失魂散。”
说起这个铃铛,那是小七满月之日抱去邻镇中神庙祭拜,相传那里香火非常灵验。那里的祭司说小七是天命之女,是铃铛选中之人,嘱咐铃铛一定要贴身佩戴,终身不能离开。
之后这铃铛就一直好好的系在这孩子脚腕上,小七虽然生来粉雕玉琢,聪明伶俐,但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更没说出过什么预言来,除了元太婆一眼认定小七将是村里下一个祭司。大家也都慢慢淡忘了这件事。
“把这些天小七吃的药念与我听听。”
三姐忙去找出医生开的药方,逐字念了出来,元太婆听罢又是一阵摇头,
“这些都是普通的治风寒的药方罢了。小七应该还吃过什么草药,正是靠这味药的药力,小七才一直支撑着。”
“把所有药方都拿来。”杨婆婆吩咐道。
“小七吃过的全部药都在这里了。”三姐答道。
这时那个夕阳下渐远的身影突然在杨婆婆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太婆,你有没有听过一种叫做白茨的草药。”
“那是一种生长在高山深处的一种草药,三年长成,十年成材,开淡黄色小花,结深红色小果。味苦中有微甘。治劳伤虚羸,补中益气,除瘀血、血闭寒热。这些都是从古书里得知的,差不多有一百年都没有人采到过这种药材了。”
“说起来,前些日子死掉的那个姑娘也叫白茨。”
一百年没人采到,那真是极为珍贵的药材了,那个姑娘居然用在了一个只是脚扭伤的老婆子身上,还有那日夕阳下姑娘瞳孔颜色,那通身的气派。
杨婆婆突然有不祥的预感,也许这次小七的病,和那位姑娘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难道--
杨婆婆正要把自己的疑虑说出来,突然榻上的小七蠕动了几下,慢慢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