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听到《阿婆说》,心里好像被什么击中柔软,思念开始泛滥,回忆开始蔓延。
老太太是他们那一辈子唯一的长辈了,也是我唯一的奶奶了。我跟她生活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小时候不听话还会跟她生气,但是只要我叫她她就不生气了。在我记忆中,她是一个脾气温和,还有点逗的老太太,什么时候都想着她的儿子姑娘孙子孙女。在爷爷还未去世以前,我从未感受过时间原来真的是不等人的,失去就是在一瞬间的事情。
老太太没有念过一天书,她就是很普通的农村妇女,那个年代的女人大抵都是传宗接代才是使命。爷爷是铁路工人,一年十二个月在家呆的时间少而又少,家里家外都是奶奶一个人。爷爷奶奶年轻的时候关系并不好,但是她是一个倔脾气的人,我小时候有一次爷爷奶奶吵架,奶奶从四川到玉门,一呆就是三年,照顾了我三年。
2016年底,爷爷突然脑淤血一闭眼再也没有睁开眼睛。出事的前一天晚上我梦到爷爷躺在那里有个人给他剪脚趾甲,后来舅妈说这是征兆。爷爷在医院住了7天,医院下第三次病危通知书的时候,妈妈忍不住叫我回去,我在飞机上的时候,下了第四次病危通知书。我到成都已经晚上12点,随便跟舅妈说了两句就去睡觉。其实爷爷去世已成定局,家人开始准备后事。老家的风俗要入土为安,所以要在断气之前拉回家,而且断气以后按照规矩不能进门。第二天,天未亮,爸爸妈妈舅舅们提前回去看房子收拾屋子,我钻进了奶奶的被窝,啥话都还没说,我先泣不成声,老太太反而安慰我,除了躺在她怀里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中午我和奶奶哥哥妹妹舅舅去医院接爷爷,带他回家。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我看着爷爷一点点被推出来,我在眼泪中告诉自己不能哭,嘴里插着管子,整个身子都已经肿了起来。舅舅跟救护车,哥哥开车带奶奶 我 妹妹一起走。300多公里的路程眼泪流了一路,15点终于到家,南充的气温比成都低很多,爷爷总算回家,家里很多人,很乱,把爷爷放在堂屋的沙发上,奶奶对着爷爷说话,爷爷没有办法回应,我知道他一定知道,因为我看到他的眼泪了,可是医生说爷爷发病的时候就没有意识了。爷爷一直要输氧气,我一直陪着他,跟他说话,摸他的肿的手,看着他睡觉。18点左右液体输不进身体,22点开始情况变得糟糕,爷爷开始咳痰,堵住了氧气管,姐姐是护士,剪了一截管子,又从鼻子插了管子。一直到晚上12点,哭了一天的我终于觉得熬不住,妈妈要我去睡一会儿,躺在床上觉得很冷,没有脱衣服,农村的冬天真冷,不知道睡了几分钟,舅舅打电话跟舅妈吵架,因为成都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小崽子整夜整夜的哭,还有一个小侄女有点发烧。浑浑噩噩的又眯着了,直到妈妈进来叫我,说爷爷没有了。2:08,我走到堂屋,幺幺已经开始烧倒头纸,爷爷身上的管子已经全部拔掉了,我突然觉得我可能只是做了个梦。后来就把我们全部撵出来了,找了专门的人给爷爷净身,穿寿衣,那天是小年。收拾妥当以后找了先生算时间,先生不让家里人哭,说爷爷去世的时间不好。在家停三天然后出殡,三天香不能断,适时烧纸,三天膝盖都跪肿了。每天都守夜,睡三四个小时。后来爷爷出殡,散钱的时候硬币砸中了我的脑袋,妈妈说好,天上掉馅饼都能砸到我,麦穗也在我身上撒得最多。这个期间我没有见过老太太哭。出完殡突然找不到老太太,石爷爷说去坟上了,我着急的跑过去,老远就看见老太太再哭,再责备爷爷走的太早,我去把她扶回去。
这一天开始我突然明白了陪伴的重要性,那一天我突然开始长大,开始感叹时光易逝。所以,我想多陪陪老太太,但是现实总是让人叹息。
老太太总是催我早点结婚,每次我也就是哄着打个哈哈就算过去了,我知道她还是放心不下我。现在应该还会想爷爷吧,但是我只求老太太能多点时间,让我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