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重来,我会陪你到尽头

闺蜜家养了十年的哈士奇病了,整夜都没法睡好,她每晚都要操心它是否会舔自己开刀的伤口,要时不时观察伤口是否发脓,为了它,不敢让家里没有人,为了不让别的狗“碰瓷”,半夜两三点遛狗是常事...

然后有人就说,只是一只狗,有必要吗?

有!

我曾经养过一条狗,它陪我度过了整个童年,对于我来说,它是我的玩伴更是我的朋友。

小时候我们家住在一片四面环水的沙洲上,山又环着水,由于地势较低,每年的雨季便会涨潮,经常会涨水没过沙洲,这样的情况导致我的唯一的邻居都搬迁了。我很羡慕别人放了学可以一起玩耍,可以一起做作业,而我,除了放学回家做作业发着呆等着《大风车》几乎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直到五年级的时候,新搬来的邻居送了我家一条小狗。

这条小狗,就是我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它长的不像土狗,脸长的像哈士奇,但毛发是棕灰色的,分配的很均匀,毛很长,那时候觉得要给它起个霸气的名字,想到《狮子王》里面的丛林之王,就给它取名叫“狮子”。

我想大约是我没有什么玩伴的缘故,我特别宠这条狗,有什么好吃的总是分它一半,每天都跟它说话,开心的不开心的,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教它起立,教它坐,教它握手,教它听指令...

它很聪明,学的很快,来到我们家以后它就成了我的小跟班,我到哪儿它就到哪儿。还有生活里无处不在的“惊喜”,经常上学的时候发现鞋子不见了,结果在狗窝里找到了,沙发、椅子、桌子,能咬的都咬了,还有作业本上无数朵梅花...

它有时候又很蠢。

在它的狗生中最大的爱好就是追鸟,对有翅膀的生物展现出强烈的好奇心,连蝴蝶蜜蜂都不放过。它总是潜伏在芦苇旁边,然后突然间腾空跃起朝受惊的鸟扑过去,转过头傻兮兮地冲我咧嘴。那时候我家种着一片果园,水果成熟的时候会有很多鸟偷吃,于是狮子就开启了过年模式,那一段日子追鸟追的特别嗨。

尤其是我不在家的时候它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在岛上狂奔,在芦苇里追鸟,在田埂上和四脚蛇对峙,冲路过的路人狂吠...

不仅天上飞的,地上的它也不放过,喜欢抓老鼠,四脚蛇。抓到了就玩,把人家弄的半死不活的就丢下不管了。

最爱的食物是汤泡饭,没有汤不吃饭,真是个傲娇的小婊砸。

喜欢吃水果,我吃水果的时候眼巴巴地盯着,我就假装很好吃故意吧唧嘴,一直看着我流口水,没错,真的是流口水,然后凑过来,趴在我脚下,特别渴望的眼神加蹭大腿加流哈喇子,样子十分搞笑。

它很疯,喜欢和我赛跑。

它总是跑的很快,我叫它等我,它就摇着尾巴咧着大嘴巴停下来,我假装追它等它跑远了就跑到门后藏起来,它跑了一阵子发现我不见了急忙过来找我,我就“腾”地从门后面蹦出来吓它,后来次数多了,只要我吓它就跑过来站立扑到我身上,一边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好像在说你怎么老是这样宝宝心里苦要抱抱,一定要我伸手抱着摸摸头它才能下去。

它很执着。

上中学的时候,寄宿在学校每周回两次家,每天下午它都在堤坝那头等,我一下车就看见它坐在那里,我一吹口哨,它就摇着尾巴朝我飞奔过来,我经常笑它屁股都快摇掉了。有一阵子家里把它养的很肥,它每次扑过来的时候我都被撞倒,我生气不理它就直接站起来舔我脸,一路上就像打了鸡血似的疯狂转圈,我妈都无语了说它是不是疯了?

它又很狡诈很会察言观色。

这货自由惯了,我们有时候要出门,怕它乱跑要把他拴起来,但这货只要一听到链子声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掉了,任你怎么样都别想叫回来。只有我叫它才会过来,它知道要栓它死活不干要逃走,只好跟它讲道理,摸摸头,乖了。只要一回家就马上把它解开,给它点好吃的做奖励,什么哀怨都没了,又重新变成一只中二狗……

就这样,我的整个童年都在沙洲上度过,没有朋友,只有它。它理解我的忧愁,听我发牢骚陪我大声喊叫,开心的时候跟我一起疯,不开心的时候和我一起发呆。

可是后来念书,工作,回家的日子越来越少,它也越来越老。

那时我并没有想太多,我有了新的朋友,有了新的目标,也有了更多的乐趣,我似乎也忘了我是它唯一的朋友...

终于有一天我隔了很久没有回家,回家唤着它的名字,它迟疑了一下,摇着尾巴,眼神很悲伤,没有看我,孤独地趴在一边,我想伸出手去抚摸它的头,它往后退,像是在生气,又像是一种被抛弃的疏离。它不让我靠近它,我试图用各种曾经的方式去拉近找回我们之间的疏离,但它看都不看一眼,就这么蜷缩在地上,那么孤独地发着呆,嘴里发出低低地呜咽声。

我突然意识到,我消失了那么久,它一定很难过吧?它是不是每天都还在那个堤坝上等着我回家,是不是还等着我回来跟它一起玩耍,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抛弃它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蹲在一旁看着它,它真的老了,不在是我记忆里的那个健壮的狮子了,它的毛发不再光泽,动作也不如从前灵敏,它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哀伤。我的心里突然有一块地方堵得很严实,眼泪不受控制。

过了没多久,它失踪了,我算了算时间,时间已经接近一只成年狗狗的寿命。

接到电话的那一刻,眼泪收不住。它给了我一个完美的童年,我却没有在它年迈的时候陪它到最后。

好多个夜里梦见我们在田野里奔跑,我还是那个疯小孩,看着它在芦苇旁追着鸟撒着欢。醒来才明白它已不在,很内疚,对不起,没有陪你到最后。

我梦见不管它在哪里疯,只要我回来了,朝岛上一吹口哨,它就朝我飞奔过来,跑到跟前的它还有几根羽毛在脑袋上的傻样子。

我梦见坐在田野里,闻着河边吹来的混合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晒着太阳,发着呆,它趴在我脚下睡着懒觉的样子。

我梦见它生了崽崽初为狗妈的样子。

我梦见它生气时呲牙咧嘴的样子。

我梦见它刚来我家时可怜的孩子。

还有最后一次见它时悲伤的样子。

它不是宠物,它是我的朋友。

我相信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对它意义非凡的美好,不了解的人,自然无法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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