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父亲的一生,有太多的美好留在我的记忆深处,他犹如一支蜡烛,虽然蜡烛熄灭了,但他的烛光还在,时时照亮我的人生之路。
父亲一生做过很多好事善事,帮助过很多需要帮助的人,但只有一件,我却觉得不值。因为父亲的付出只是演绎了一个现代版的农夫与蛇的故事。
那还是80年代末期,父亲的二哥,就是我曾在年幼时叫过的二大伯,他在五兄弟当中读的书最多,然而人却最坏,他与他那个泼妇老婆夫唱妇随,一起横行乡里,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村里乡亲很多都被他们欺负过,不仅如此,他们一家对奶奶和同胞兄弟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们家也同样不能幸免。有其父必有其子,他们那仨儿子小小年纪也已初露端倪。所以全村人几乎侧目而视,惹不起躲得起。
那一年,正值青春年华的二大伯长子,我曾称作堂哥的。被其父在放炮打石头时崩断了腿,当时血流如注,生命危在旦夕,医院血库告急,急需人输血,二大伯跑回家求援,但是因为他们一家的恶行,没有人愿意为他输血,包括几个同胞兄弟。
当时父亲是一名井下工人,他本身有胃病,加上繁重的劳动和营养不良,父亲176的个子才只有120斤,善良老实的父亲念及手足之情,和母亲商量想给他输血,母亲不愿意,父亲身体不好,身上还挑着养活全家六口人的重担,可是救人要紧,父亲不顾母亲的阻拦,跑去医院用400cc鲜红的血挽救了那个人的生命,输完血后,父亲只躺了半天就到井下挖煤了,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没有补充一点营养,本来单薄的身体更加羸弱了。
事实上,后来的一切证明,父亲的临危相助,并没有换来他们一家一丝一毫的悔悟,反而受尽了他们的欺负和侮辱。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原先叫他堂哥的人出院后,一条腿瘸了,未婚妻与他分手了,从此他开始仇视一切,觉得满世界的人都对不起他。同时他也变本加厉地发扬光大他父亲血统里的坏,走上了身残心更残的人生道路,不仅我们,还有村里的乡亲都叫他瘸子,他不配我们叫他堂哥。
我们家跟瘸子是前后邻居,他的房子在我家的右后方。父亲在屋后街上栽了几棵树,那时瘸子的腿还没好利索,在家静养,无意中他发现父亲栽的树,就开始骂街,说是妨碍他走路,硬是逼着父亲把树砍掉。
瘸子腿不好,别的活干不了,于是就想着到村委弄个一官半职干干,村委换届,他和父母跑东家,串西家,到处拉票买票,他跑来给父亲磕头赔罪,要父亲看在叔侄情分上投他一票。父亲暂且把怨恨放在一边,就答应了瘸子。但是瘸子能被选上吗?他不会。
换完届,他没有选上,不久他便露出了本来面目。父亲在村后空闲处开荒种菜,第二年他抢去种上了树,从此父亲与他形同路人。后来连续三届换届,他都跃跃欲试,但他永远都与村干部无缘,因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后来父亲辛苦侍弄,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热爱的菜园也被瘸子抢走了。
父亲从煤矿退休后,承包了村后一块地,建成了菜园,父亲一生半工半农,父亲是那么热爱土地,热爱种植庄稼和蔬菜。自从承包了这块土地,父亲一天到晚长在菜地里。
父亲在菜园四周种上蔷薇,一到春天,五颜六色的蔷薇花爬满篱笆,像一个美丽的花园,父亲在里面播种小白菜,韭菜,辣椒,茄子,还在一角种上甜瓜等瓜果,一角架上葡萄,栽上杏树等冬天父亲架起小拱棚,种点油菜,一年四季我们有吃不完的蔬菜,看不完的风景。
父亲种出各种各样的新鲜蔬菜,自己吃不完就拿到矿区去。一年还能挣个几千元零花。俗话说,树大招风,父亲的菜园让很多人眼热,特别是瘸子,他在父亲菜园西邻办了个养鸡场,他觊觎父亲的菜园很久了,曾多次找父亲商量要父亲把菜园给他,但是父亲正干的尽兴,怎么会同意瘸子的无理要求。
但是瘸子并不死心,也不念及父亲的救命之恩。他仪仗自己的瘸腿,在菜园门口卸满石头,堵住菜园的出口,父亲跟他理论,他施展惯用的一骂二打三赖人的伎俩,父亲去菜园他就骂人,他甚至骂父亲是狗娘养的,父亲说你回家问问你爹我们有几个娘,是不是跟你爹一个娘。瘸子爹不仅不管教儿子,反而恼羞成怒和自己家的瘸子一起打了父亲。
瘸子放了狠话,说你来一趟我骂你一次,无论如何你不能种菜园,村委会甚至上级领导出面调解也被瘸子骂了个狗血喷头,父亲气的整夜睡不着觉,吃不下饭,人都瘦了一圈。
我说,算了吧,我们不跟疯狗计较了,放弃菜园吧,那年六十多岁的父亲哭了,他精心侍弄了十年的菜园就像他的孩子,菜园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果都是父亲亲手栽种的,如今,要他舍弃菜园,等于要了他半条命啊!
可是面对这种泼皮无赖,我们还是躲开他吧,就像被疯狗咬了一口,我们难道还去咬疯狗一口吗?在我们的劝说下,父亲最终还是委曲求全地放弃了菜园。
这就是父亲曾经救他一命,而他又恩将仇报的人,他早就不是人,他与畜牲有何区别?多少年来,想起来我心里只有恨,也很为父亲感到不值,我常想假如当年父亲不去救他该多好,就不会这么堵心。但是,如果时光倒流,父亲也许还会去救他,因为我了解父亲,他不会因为不对等的付出与回报,而放弃根植在骨子里的善良和无私。
无戒365极限挑战营第三十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