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悔不当初
龚远涛收到夏茸茸打来的十万元钱,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了,“芝麻开门”,打开的一座金山呀。回到公司,他遥望着正在对部下发号施令的龚长山,绞着脑汁在想,这个老家伙和那个老色鬼在十六年前究竟干了什么?车祸……的秘密?车祸是偶然,是意外,会有什么秘密?逃逸!对,一定是肇事逃逸!是谁肇的事呢?受害人是伤是死呢?十六年前……?十六年前的私家车不像现在这么多,如果警察下点功夫,不论是以车找人还是以人找车,应该都不是什么难事,除非肇事者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可是如今他们两个谁也没有走啊,而且还都成了响当当的企业家。看来不是肇事逃逸,那么那场车祸就不是意外,而是事先设计、有预谋的,如果车祸是事先设计的,那就不叫车祸,叫犯罪!对,龚长山和耿志伟就是两个罪犯!龚远涛真佩服自己的聪明,他从前竟没发现自己有如此非凡的推理能力,啊!人啊,你远比你自己想像的更优秀啊。他沾沾自喜地左右旋转着坐椅,仿佛看到龚长山跪地向他求饶的动人场面。
回到家中,他看到龚琳琳穿一件新衣服,在穿衣镜前扭来扭去地照着,他望着这个陶醉在华服美饰中的龚氏唯一继承人,心说你也美不了几天了,你所依仗的老子龚长山,一只脚已经踏入我的降妖宝瓶里了,你这个高傲的龚家千金大小姐,很快就会匍匐在我的脚下。想到这他有些得意忘形,往沙发上一歪,二郎腿一翘,心想,到时候,我是继续让龚琳琳做老婆呢,还是把夏茸茸接来做老婆?夏茸茸为我生了儿子,可钱在龚琳琳手里,那就两个都要。想到不久之后将享受左拥右抱的福气,龚远涛竟笑出声来。
如何向龚长山摊牌呢?应该向他提什么条件呢?这两个问题折磨了龚远涛一夜。如何摊牌不是很难,提什么条件却让他大费脑筋。还是要钱吗?要多少?可是钱太不禁花,无论要多少都有花完的时候,那么长久之计就是龚氏企业这座金矿了,可谓取之不竭。“什么?要龚氏企业?”龚远涛被自己的野心吓一跳:“你是不是不要命了!看那个老狐狸不把你碎尸万段!” 最后他决定还是先要点钱试试,看龚长山如何反应。
谈话还是在龚长山的书房进行,龚远涛作惊慌状说:“爸,不好了,出大事了!”
“什么事?”龚长山头也不抬地说。
“听听,听说,”龚远涛结结巴巴地欲言又止,等着龚长山的反应。龚长山依然没有抬头,在看一个什么文件,龚远涛接着说:“听说,十六年前是你和耿……”又停住。
这回龚长山终于抬头了,但毫无惊慌之色,一双犀利的目光看得龚远涛发慌,是真的发慌。他又说了一个“耿”字。“耿什么?”龚长山问。
“耿,耿志伟。”
“我和耿志伟怎么了?”龚长山语气依然平静,但气势咄咄逼人。
“我,我不敢说。”龚远涛真的有点怕。
“说!”龚长山把手上的文件“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厉声说,像是在逼供。
此时龚远涛真想逃之夭夭,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努力克制不让声音发抖:“说您二人开车撞死了人。”
“又是你朋友朋友的朋友?”
“谁?”龚远涛一时记不起上次说了多少个朋友,随口编道:“啊不是,是他的一个朋友。”
“这次他要多少钱?”他没有追问下去,直接为龚远涛揭示主题。
“五十万。”龚远涛怯怯地说,他原来的腹稿是在一百万,不知怎么忽然心虚就减半了。
“他说撞死了谁吗?”龚长山又问,看似漫不经心,好像事不关己似的,随手拿起桌上的两个核桃把玩着。
龚远涛望着那两个这被转来转去的价值不菲的核桃,摇了摇了头。龚长山指了指了门口说:“好了,我知道了。”
龚远涛明白他是在下逐客令,可是他觉得自己的话还没有说完,谈话没有达到预期目的,他有些不甘心,说:“爸,你看……”
“好了,我知道了。”龚长山又下了一遍“逐客令”。
龚长山放下核桃,拿起了刚才看的文件。龚远涛慢慢地退到门口,龚长山头也不抬地说:“把门带上!”
听到龚远涛远去的脚步声,龚长山放下文件,把头靠在椅背上。他现在越来越讨厌这个龚远涛,当初把他带来龚家,原指望他取代福俊洪和琳琳生下一个龚家的孩子,延续龚家的香火,不成想孩子没生下来,他却一而再地勾结外人来敲诈他的岳父,真是引狼入室啊。他万万想不到,赶走一个福俊洪,又来一个龚远涛,那个只是口头威胁,这个直接就来敲诈,真是一个比一个狠啊!
自从几个月前为一句“十六年前那场车祸的秘密”付出二十万之后,龚长山就料定,这只是开始,所以只要龚远涛单独找他谈话,他立刻就绷紧神经,时刻提醒自己,无论他说什么,人都不能慌,不能让这小子看到自己的窘相。比起金钱损失,他更怕看到龚远涛那付小人得志的嘴脸。
龚长山派吴斌调查了夏茸茸的背景,这女孩来自偏远山区的一户农家,四年多前跟随男朋友沙志刚来到榆山市,有一个五岁的男孩。她交往虽有些复杂,除了耿志伟,但都是些毛头小子,不见得会知道十六年前的事,所以她说在公园遇到的戴舌帽的男人应该确有其人。那么龚远涛背后的那个神秘人物和这个戴鸭舌帽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这个人知道不知道耿志伟就是葛秀峰呢?如果他和龚远涛背后的神秘人物是同一个人,那么从龚远涛的反应看,应该不知道耿志伟的真实身份。不过——,龚长山背后一冷,或许他要将秘密一点一点慢慢地拿出来,这样叫他龚长山既破财,又天天不得安宁,是比利刃更可怕的钝刀子杀人啊!
怎么办?就这样任人宰割坐以待毙?龚长山苦思冥想了两天之后,把龚远涛叫到书房,开门见山地说:“我现在手头不宽裕,你跟他求求情,给三十万行不行,如果不行,叫他直接来找我,否则一分钱都没有!”
“三十万!”龚远涛心中这个气呀,心想:“我都从一百万降到五十万了,你还要降到三十万?”
“恐怕不行吧?”龚远涛小心翼翼地说:“当初他说要一百万呢,是我好说歹说才……”
龚长山面无表情地说:“那好吧,你去跟他说,只要他有胆量来见我龚长山,我就给他一百万。”
龚远涛先是一楞,然后堆下笑脸说:“爸,爸,别这样,再商量商量。”
龚长山警觉地说:“跟谁商量?跟你?你能替他做主?”
龚远涛自知失言,忙解释:“不不,我的意思是说,您再考虑考虑,毕竟……”
“毕竟什么?”龚长山目光如电,逼视着龚远涛。
“毕竟……”龚远涛仿佛真的受到电击一般,不觉战栗一下:“毕竟……他在暗处嘛。再说,毕竟你……”他不知道下面该怎么说。他想说,毕竟把柄在人家手里,又想说,毕竟你们当年撞死了人,但都觉得不妥,这样直白,真的惹了他,恐怕真的一分钱都得不到了。正尴尬间,龚长山的电话响了,龚远涛如蒙大赦般逃出了龚长山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