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襁褓中干瘦的木子,和眼皮浮肿的花,外婆格外心疼,自从花出嫁,每次回娘家,花的脸色都黑黄干燥,当初订下小妮媒时,李田村家的条件是不如自己的,他家六个男娃子,年龄相隔还近,吃的多,能干活挣分的少,穿的就更不像样子,多亏花六七岁就会做针线,亲家的几个娃子哪个不是穿着花做的衣服、鞋子长大的,那时候的花是李家的功臣,颇得李田村的喜爱。
可后来就不同了,李田村的六个娃都上了学,一个个都出息了,尤其是国安当上了教师,李田村更是觉得自己功高盖世,眼睛往上看了,花嫁过去,没少遭罪。外婆知道花心里苦,便温言劝慰。
花第一次从头到尾把嫁到金店后公公的所作所为给娘倾诉了一番,花她娘边听边流泪,嘴上安慰着花,当媳妇都不容易,心里已是怒火中烧,她决定当面问问李田村为啥不让国安回家。为了不让花知道,她故作镇静地做好了午饭,告诉花她要去地里,一会儿就回来。
走出院门,花她娘一路小跑直奔金店的方向,平时一个时辰的路,硬是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到了李田村教书的学校,正好赶上学校开门,是生进校的时候,校门口右边有一堆大石头,她坐在石头上喘着气,看到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往学校里进,心想这肯定是老师,于是赶紧走过去说:“这位老师,麻烦你给我叫个人,他叫李田村,就说他亲家找他嘞”
那人说:“好,你等会儿”,花她娘谢过那人,又坐回石头上等。心里盘算着等会儿要怎么好好说话才能不惹毛亲家公,她是想让闺女好好过日子的,不是来吵架闹事的。
等啊等,眼看都过了半个钟头了,也没见亲家出来,“不行,今天见不到亲家,问不到女婿在哪儿,不能回去。”她站起身来,拍怕裤子上的土,把褂子拉平,用手把头发捋顺,谨慎地走进了学校,进门就是大操场,北边,西边,东边都有一排排的房子,她不知道亲家在哪里,站在操场上正不知所措时,又看到了刚才带话的男人。
那人看到外婆很热情的迎上来:“嫂子,你没走呀,李老师没出去吗?我进来就给他说了呀”。
“ 大兄弟,我等到现在,也没见他出来呀”
“我姓刘,叫我刘老师就行,那你跟我来吧” 说着,那人带她进了一个办公室,让她坐下来。问:“大中午的来找李老师啥事?”
外婆说:“国安是俺女婿,俺闺女回娘家挪完骚窝回去,就没见到女婿了,来学校找,说是不在这个学校了,俺来问问田村,国安调哪儿了,也不回家,闺女抱着孩子回娘家了,也没给亲家的人说,俺来也给亲家公说一声。”
“国安调到庵庙学校去了,那里有个老师回家生孩子,没人上课,他去替两个月,李老师回去没给你们说吗?”这时,进来一个人朝着刘老师说:“刘主任,三年级的书送来了,你过去看看吧!”
“哦,好,你去找一下田村李老师,让他过来办公室” 刘主任说,这时,外婆才知道面前的这位刘老师是主任,心里突然紧张起来:“李田村心眼恁多,不会以为我来学校告他状的吧”正担忧着,李田村进来了。外婆赶紧站起来,还没张嘴,就听见刘主任说:“李老师呀,你看你忙的,我给你说了你亲家在门口找你,你竟忘了,是我把她叫进来的,她也没啥事,就是给你说说你儿媳妇抱着孙女儿回娘家了,怕你不知道担心,另外,国安调到庵庙学校的事你应该给国安媳妇说一声的,要不人家多担心”
“是 是,我回家没见着她面,所以也忘了说了” 田村应着刘主任,转过头对外婆说:“ 庵庙有点远,刚去事多,这个礼拜国安就回来了,到时让他去官村接花她娘俩,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儿还要上课呢” ,当着主任的面,田村的语气还挺好的,外婆赶紧说:“中,中,也没啥要紧事,这花脾气倔,不吭声就回来了,怕亲家您着急,我得赶紧走了,你们忙吧!”说完,谢过刘主任,花她娘满意的出了学校往家里赶。
“花,花——”还没进院就喊,她是高兴的,知道了女婿的下落,仿佛看到了花以后的好日子,花抱着木子从上屋出来,问:“娘,你咋啦?”
“我去找你公公了,他说国安调到庵庙了,这个礼拜回来接你们娘俩回家”
“哦,你咋跑去金店了,俺公公没说你难听话吧”
“ 没有,放心吧” 说完,外婆去灶屋盛了一碗饭吃起来,来回跑了几十里路真是饿坏了。
礼拜六的上午,国安果真来了,花她娘热情地招待了他 ,他显得很局促,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红着脸说了出来:“ 娘,我今天不能把她娘俩接走了,俺爹说你去学校闹得他身败名裂,要给他道歉,才让我来接她娘俩,还说她娘俩一回去就得分家,孩子这么小,分家了,花一个人带孩子,上地,做饭肯定是不行的,我又远,回来一趟也不容易,没法照顾到,在您这里我放心,过了这两个月,我调回金店,离家近了,再让她娘俩回家吧”
“国安,天地良心,我的为人你也清楚,我是恼你爹不明事理,可我绝对没在学校说他半个不好的字,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刘主任,我就是问问他你去哪了?我没有闹,倒是你爹,当公公的,手伸得太长,搅和你们小两口过日子。你也就不像个男子汉,天天受你爹的摆布,你啥时候能撑起一个家啊?”
国安低头不语,脸红红的,花她娘也不好再说下去了,只好答应再等他两个月。
不知道国安回到家又遭受他爹的什么摧残和压迫,只知道,从那天起,木子的外婆和妈妈开始踏上了长达一年的寻亲之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