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春光并没有乍泄,帷幕不揭,起床做完早餐,窗外一片雾霾。
上午10点30分,一个穿着灰白色外套的女人走进了理发店,领子有些发白,袖口褶皱出岁月的抚痕。
也许是刚刚营业的缘故,并没有太多的客人,她打量了周围的环境,有些昏暗,有些不整洁。这时来了个女的招呼她坐了下来,说:我们正在开会,请稍等几分钟。大概五年前,去过同样一家店,努力寻思记忆中那家店的样子,嗯,除了明亮就是很干净,很干净。
有人先帮她洗了头,然后说我叫XX,以后过来洗头可以找我,然后有人来帮她设计发型,在设计发型的过程中险些和发型老师吵了起来,原因是这个女人已经认为上个星期另外一家店把她的头发剪得很失败,所以才会想来烫,抱着干脆置之死地而后快的决心。后来实在是懒得跟发型师争辩,听了他的要求,又重新把头发修改,天知道,这个女人最讨厌层次和那些抓起来没有任何厚度的头发,就好像难以打破内心的传统美。又来了一个人,她说我叫XX,然后开始了第一道工序,15分钟后冲洗,又来了一个人,她说我叫XX,然后开始卷,然后加热,此时,这个女人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她似乎可以预料到这结果,又是她讨厌的。最后一道工序,终于做完了,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大概可以把《牡丹亭外》听60次,这是她最近一直单曲循环的歌曲。这人间苦什么,怕不能遇见你。
果然,发型师又吹出了她最厌恶的发型。这时正不巧,走来一个中年妇女,没错,跟她的发型简直如出一辙,于是出于本能她把头发往肩后面拨了过去,她清楚的看到发型师那张要怒的脸,于是连忙礼貌说:我想放在后面,不然夏天很热。而此时,正是没有春光的三月。发型师似乎不甘示弱,又把头发放到前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像一只垂暮的金毛,两只耳朵耷拉在胸前 。彼时又来了一个人,在不停的说:选个颜色会更完美,您五,六年没有烫头发,这次是蛮大的改变。女人已经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只是心里不停的在骂:五六年都过去了,这技术越来越差了,为什么发型师总是特别偏爱这种像两只耳朵耷拉在胸前的发型,审美观都被狗啃了么。于是结完帐,赶紧离开这个千年妖店。在路上,女人顺手就把头发挽了起来,她一直想一个问题:究竟是不肯承认自己已经不是24岁的少女了,还是害怕面对自己踮脚就能够够到的30岁。她还记得前天收快递时候,师傅说好年轻呢。好在,她起码一年都不会再去理发店了修理这该死的头发,况且她还是天平座,命中的无法逃脱的纠结。
回来的路上没有阳光,所以她的步子一点也不轻盈,加上这槽糕的发型,回到家,躺在沙发上,午饭都没有心情吃了。她最喜欢的整齐长发没有了,又只能傻傻的期盼又一个两年。
一睁开眼就是上班,匆匆的下班,然后买菜做饭,睡前喝牛奶吃维生素,一切看起来那么井井有条。
最近父亲又发来微信说:他需要一块手表,防水的,夜光的。于是这个女人连忙放下手中的书,看完某网店后选中一块,寄回家。这又使她想起她许久都没有回家,哪怕车程只需要2个小时。现在的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去应付七嘴八舌的街坊邻居,虽然她总是把自己当做25岁,她可能不缺男朋友,只是差一个势均力敌的结婚对象,这是她最近读到的最励志的一句话,前几天还用这句话回绝了一个高中同学。这应该是目前杀伤力最大的自卫技能。她看到很多书上写道在25岁会陷入迷茫,她以为过了25岁这个坎就不会迷茫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现在都变得容易妥协,是不是独身就一定意味着世俗的眼光和不讨好的人生呢?就寂寞孤独冷呢?日剧大介说过:去健身房做100个深蹲,你就什么寂寞的想法都没有了。当然了,她还是每天坚持keep,虽然不知道能够收获到什么,也许是保持身材,也是片刻宁静,总之,能够有一件事使她不用神经兮兮便可。
有时候,她觉得人心实在像个无底洞,无法理解和感知,更谈不上靠近。她不知道这她所不能理解的生活会持续多久,所以每每到有想不开的死结,她便会偷偷去公司隔壁的702室,点一杯拿铁,大部分时候,那里并没有客人,没有人可以哭诉,没有人可以给她建议,其实她也不知道那里除了喝咖啡能够干什么,加上最近乱糟糟的发型,她实在是没有心情可以去品尝这杯滚烫的拿铁,直到咖啡放凉,咕噜咕噜就下去了,不过这次,咖啡师并没有给她勺子,大概是前两次,她都不曾用过勺子,所以,她又感受到了生活中细腻的感动,就像早上去买早餐的时候,对老板说过两次:不要葱,不要味精,不要酱油。以后每次去都是自动回复,她只用恩,谢谢。这可以让她省下一些力气,与这以后的二十七载较劲。
大概这就是她不能所理解的生活吧,寝不安眠,食不知味。陷入无比的焦虑,她从来没有这样过,像喝酒喝到沧海桑田也无法醉去,又或者等天亮遥遥无期,又或者可以以为地球变圆,和该重逢的一切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