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是个极爱下雨的城市。三天一场小雨,两天一场稍大些的雨,有时滴滴答答的可以断断续续下上一星期。对于我这种习惯出门时啥也不带的人来说,重庆的天气着实令人烦恼。
有一年秋天,我还在校团委办公室做一个勤勤恳恳的小干事。正在床上躺尸的我接到了团委的电话,要我去党宣领一份文件。挂掉电话挣扎了几分钟之后爬起来,揉着睡意朦胧的脑袋晃晃悠悠的走出宿舍。
顺利的走完程序取到文件,正要出门时却发现门外下起了雨。我看了看手上的文件,又瞅了瞅自己身上薄薄的的长袖,这要是冲出去,文件能淋个透心凉,我也要被骂个心飞扬。
拢了拢手我把文件抱在怀里站在屋檐下,正想着不吃不喝能不能撑到明天的时候,我遇到了你。也许是我楚楚可怜的眼神打动了你,我接过你的伞撑在两人中间。清丽温婉,眉清目秀是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对于正处于感情空白的我来说,就像一条雨前倏忽跃上水面的小鱼一般在我的心里荡了个圈,一道道涟漪扩散开,然后再也没有平静下来。
我们很合拍。爱着一样的音乐,爱着一样的书,甚至爱着一样的纸墨的味道。聊天时总有着说不完的话题,从过去到未来,从朋友到人生。兴致盎然之时,你会说这句话深得我心,我也会笑此言正合我意。我们合拍的就像是我曾很不屑的一个成语——天生一对。你说你也很讨厌这个词。
但我从来不会提起感情这个话题,因为你是有男朋友的。我们几乎不见面,为了不让你男朋友误会,也为了不让你为难。有段时间你说要去跑步健身,于是我每天早上六点晚上七点准时走到操场散步。想着还可以“偶遇”到你,然后说一声“嗨”。然而我始终没有遇到你。就这样,我对你无话不说,却又隐藏着最深的自我。
下雨的时候我会担心你没有带伞,降温的时候我也会想你今天有没有多穿些。然而我从来不会问你一句,因为这种时候,总是让我感到深深的无力。后来我看到一句话,我把它奉为真理。喜欢一个你知道没机会在一起的人,就像你看到自己居住了很久的老房子着火了,大火把一切都灰飞烟灭,你看着废墟很绝望,因为你知道,你再也回不去。
其实我知道,你对我并没有多余的情感。所有的恋人未满都是我自欺欺人的情绪,敏感而愚蠢。你一句关心,可以让我开心很久。
其实,我也有很努力的想要暗示你,喝醉了会打给你,酒意上头会把话说的露骨一些。只是酒总是醒的太快,想好的下一句也没勇气接下去。 好像每次面对你,哪怕隔着网络与现实天南海北的距离,我也害怕面对那个失望的答案时,我会忍不住笑话自己。
就这样过了三年,我已经走到了大四,单身了四年。毕业与工作的压力接踵而来,每天都忙的喘不过气。我刻意的不去联系你,刻意忽视所有那些关于你的情绪。每天除了毕业论文便是与室友通宵达旦的打游戏,享受着最后的毕业季。
当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新生正兴冲冲的回家享受着大学第一次的假期,老友也逐个背着行李四海分离。看着昔日熙熙攘攘的寝室与学校,心里只剩下汹涌而来的孤独与空虚。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你的消息,我也想好就这样悄悄离去。可是有人跟我说,你失恋了。更准确的说,被甩了。
毕业分手好像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可是我知道你一定很难走出去。于是几乎算是生拉硬拽的,我说要请你吃饭。你消瘦了很多,像是渐渐枯萎的荷花,清丽依旧,却不再婀娜。我看着你不说话,你喝着酒眼泪掉了也不擦。
我辞去了面试好的工作,带着你去逛重庆的山河,洪崖洞、磁器口、老君洞、解放碑、大足石刻、丰都鬼城。七天过去,你开始渐渐露出笑容。父母的催促让我无法再耽搁下去。记得你曾说北京雾霾太重,这辈子绝对不去北京。你问我去哪里工作,我本来打算留在重庆,不过想了想我笑着说,北京。你说怎么不留在重庆,我说重庆的雨太多也太黏,娘娘乎乎的又总是下个没完,爷受不了。然后挥挥手,回去吧,爷此去帝都混人样。再见!
我没有开口,你也没有挽留。你们因为异地分离,可只要你对我说一句,我绝不会离去。只是你始终没有,而我终是不甘心做一个替代品,所以宁愿看着你远去,痛哭流涕。
我在车站的卫生间里捏碎了一盒烟,泪水像是重庆下不停的阴雨天。我想起那天重庆的小雨,像是从开始便走到了结局。我会走到另一个城市,也许会遇到另一个你,也许不再爱你。
可是我们的相遇,就只是为了说一声再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