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逢集，在城里住的姥姥打电话过来说，要和姥爷来镇上赶集。
毕竟，这个小镇是二老曾经挥洒青春的地方，对他们来说，这个地方有着不一般的意义。
赶完集，姥姥一个人拎着刚买的蔬菜过来了。
正奇怪姥爷怎么没跟着一起过来，姥姥首先吐槽起来：“你姥爷在镇上碰到他战友了，两个老头子跑到茶馆喝茶叙旧去了，耳朵又背，都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真搞不懂他们能聊出啥来。”
原来，姥爷耳朵有点失聪。相比姥爷，姥姥身体更加硬朗，讲话声音很大，估计平时二老沟通时，姥姥都是提高八度的音调，以便姥爷能听清楚。所以姥姥就养成了习惯，和其他人讲话声音也是异常的洪亮。
我说：“等下姥爷喝完茶，我开车送你们回城吧。”
姥姥一听，觉得不用去挤公交车，于是就同意了。她掏出手机，说：“我给你姥爷打个电话，喊他快点喝完茶。”
也许是茶馆太吵了，也许是姥爷听力真的不好，外婆手机里面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姥姥脸上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没过两分钟，掏出手机又拨打过去，结果还是没人接。连续打了五六次，终于接通了，外婆马上把音量提高了两个八度：“你聋了吗？打你这么多次电话你都不接！快点喝茶，我们马上过来接你回城了！”
估计姥爷都没听清姥姥在电话里说的什么，姥姥自己说完马上把电话挂了。
没想到姥姥这么凶姥爷，我赶紧说：“那我们过去等姥爷吧。”
“好嘛，走。”姥姥余怒未消。
到镇上停好车，姥姥说：“你在这里等我们，我去把你姥爷喊出来！”
我心想，姥姥该不会是不愿小辈看见她去凶姥爷的吧。
不一会，两个老头耷拉着脑袋从闹哄哄的茶馆走出来，后面跟着两个老太太，一边走一边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看到这情形，我忍住笑。我想，要是给这俩老太太一人一根绳子，她们会不会把这俩老头给捆上，就像是押解犯人一样。
但是不能笑，因为其中的一个老头是我姥爷，另外一个应该就是姥爷曾经的战友了。
走到我跟前，姥爷突然挺直了身躯，对我介绍说：“这是我战友，你要称呼李爷爷。”我连忙打了个招呼。
姥爷接着说：“李爷爷就住在前面的不远的那个加油站附近，你把他们也送过去。”
我连忙启动了车子。
我原以为有我这个小辈在车上，老人家会安安静静地坐车，没想到他们都把我当空气了。
姥姥和另外一个老奶奶很快就继续了她们之间未完成的话题——数落各自的老头子。
“我都不知道当初怎么就看上他了。”
“就是，除了长得好看点，啥也不会。”
“嗯，当初我结婚啥都没要，他家里穷得叮当响。”
“我结婚证都没扯，就和他结婚了呢，一晃都过去几十年了，去年为房子的事情才去民政局补办结婚证呢。”
“他在部队那几年，几个娃都是我一手带大，他啥都不管。”
“看嘛，现在一点用都没，都是我们伺候他们。”
俩老太太大声地诉说着各自一半的军功章，似乎要把自己的老头子说得一文不值，俩老头坐在车上一言不发，我也不清楚他们是真没听见呢还是假装没听见。
突然，姥爷叫道：“就是前面那个加油站，到了停车哈，你李爷爷要在那里下车。”
这时，俩老太太意犹未尽，但是不得不停止了聊天；看俩老头的表情，感觉是终于解放了。
李爷爷他们下车后，我们继续回城。奇怪，姥姥不再数落姥爷了，估计是没有人附和了。
我曾经见过姥爷年轻的照片，那叫一个帅，身穿军装，飒爽英姿。据说当年姥姥过来插队，就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姥爷一眼，才有了现在这么多回忆。
我在心中想，当初99.999%是姥姥追的姥爷吧，想必那位李爷爷也是如此。我甚至可以脑补出当年她们在街上看见“兵哥哥”时露出的痴迷样子。现在姥姥她们对自己的老伴有多霸道，当初就应该有多迷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