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悠哲
艾粿是南方清明节气的传统小吃,俗称清明粿,亦称艾草粿、草仔粿、草团、艾粄等,鲜嫩欲滴的娇翠,唇齿留香的芳菲,倍受当地百姓青睐。
每逢清明时节,家家户户,都从朦朦细雨中,飘出一缕缕艾粿的芳香。整个村庄,氤氲着,这个节气特有味道。
艾粿是第一缕春风,吹绿的艾草作原料。吃一口艾粿,犹如含一缕春风在唇口,泥土芬芳,春天味道,便在嘴边弥漫开来。也犹如,春的暖阳,一下闯入胸口,久久生香。
“哲,清明回来吗?我做点艾粿”。
“妈,我要值班,今年清明回不了”。
清明快到,母亲便打来电话,问询我的归期。当得知,要参加疫情防控值班,她不免心里有点落寞。便幽幽地说,等我们五一回去时,再做艾粿。
长年在北方部队服役,清明到来时,艾粿只能在电话里回味。近几年,调回老家省会城市工作,才有机会驱车回去,尝尝艾粿,恰在这时令才有的家乡味道。
母亲知道,一年四季的时令小吃,我最喜欢的是艾粿。特别是那种菜艾粿,曾经一次吃了十二个。母亲还经常打趣说,小时候,艾粿刚下锅,候在灶边的我,口水与蒸汽同飞。
那时,未待凉却,伸手便抓,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外热内烫的菜艾粿,直烫得龇牙咧嘴,口水又流了下来。两眼盯着这份美味,双手不停地翻转后,便狠狠地咬上一口,张开嘴,对着空中直哈着热气。
轻嚼,咽下,长长地又吹出一股热气。那个香呀,至今仍回味无穷。
艾粿以艾叶为原料,辅以粘米、糯米等主料制成。内包红糖和着粘米粉馅,称甜艾粿。内填咸菜竹笋、豆芽肥肠、香干肉沫等馅,称菜艾粿。
艾叶采摘,清明前几天最佳。艾草吐芽于惊蛰,一场春雨后,便在清明前长出五六片叶子,正好采摘。若太嫩就无味,若太老就生硬,苦涩。像采摘的生活,不苦不涩,是最美的生活味道。
采摘回艾叶,去掉粗杆,择去病叶,放一池清水,洗去污尘,放置阴凉处阴干。后便放入铁锅里清煮,舀小勺苏打粉去苦涩味,待至八成熟,捞出挤干水分,搓揉成团。
和上糯米粉,比率三二分。糯米粉太多,蒸出的艾粿容易泛白,少却了青翠。艾叶过多,粘性不够,第二天便会开裂。可见,揉艾团是个技术活,里面有很深的学问。
每家每户都置有艾粿拓印,木匠师傅用打家具时,废脚料雕刻的。正反两面,刻有福、禄、寿、禧等文字,边上雕有波浪、直线、曲边等纹饰,形态有方形、圆形、桃形、叶形等。
拓印用于甜艾粿,揉好的艾团,内填上密馅。啪啪啪,用手掌按压几下,再倒扣拓印拍打,一个甜艾粿便新鲜出炉。泛绿的艾粿,精美的饰纹,是这个季节,赐于人们最美的艺术品。
菜艾粿不需拓印,艾团包上调好的佐菜,对折掐边,一般以元宝型为主。若家有小孩,也会包上几个生肖,萌宠的小猪,丑怪的小羊,会逗得小孩乐开了怀。
菜艾粿喜咸喜淡,看各自喜欢。馅里辣椒必不可少,一则提味,二则提神。艾粿的清香,挟裹点辣味,若一缕暖阳,辣热着,春天刚惺忪苏醒睛眼。
“妈,我回来了”。
“艾粿,等你一月了”。
“五月,也有艾粿”。
母亲见我五一假期回来,望着我半信半疑眼神,快乐地说。于是,从冰箱冷冻层里,拿出在清明时,早已包好的艾粿蒸了起来。
母亲说,知清明我回不去。艾叶又不能久放,便包成艾粿,蒸熟,冷却,十只装一袋,细心地放进冰箱。待儿归再化冻,蒸热。虽不及新鲜时味纯,但也是出自母亲双手的味正艾粿。此刻儿归来,她的心,若正在化冻的艾粿,渐变成翠绿的暖。
等待艾粿回热时,望着母亲忙碌身影,我的记忆在飞翔。
那曾是孩提时,为了艾粿,母亲生气地拿着扫把,直追我的场景。那天,母亲干农活去,叮嘱我,蒸这些艾粿,是你与弟弟的午饭。而我一人吃个精光,却让弟弟饿得直叫唤。
母亲年轻的时候很漂亮,一条长长的辫子,曾是乡邻姑娘模仿的样子。此时,仿佛看到,她穿着碎花上衣,挎着背筐长辫子的身影。正在春光尽头晨露,一株株地,细掐着这个季节的生活。
那时候,父亲在乡里工作,仅是周日回家帮衬,家里农活全靠母亲。她每天日起而作,日落而归,还有三个不省心小男孩,让她操碎了心。生活艰难得若艾草般苦涩,苦涩得,让她经常偷偷地抹着眼泪。
“哲,艾粿熟了,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菜艾粿”。
母亲捧着热气腾腾的艾粿,笑着从厨房走来。我才从往事回忆中,缓过神来。母亲那带着岁月皱褶的脸庞,像盎然的艾草,迎风飘扬。
民间有“吃颗艾粿,清热败火”的传言,经过严寒、梅雨等季节,身体积於的流毒,吃下艾粿,便能在这一刻清畅。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一直是母亲对子女最大的希望。
这颗母爱凝聚的艾粿,捧着它,我不再有孩提时,狼吞虎咽的冲动。在这五月里,而更生一份感恩。
即使错过了节气,母亲也把儿女最喜欢的温馨珍藏。这份母爱,让我久久含泪难以下咽。
艾粿,艾粿,是爱的果实,是妈妈的味道,在心里,一生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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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哲写于2020.05.11【图片来自网络,侵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