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1999】刘蕡奏章。2023-07-31

5、

五月十五日,任命天平节度使乌重胤为横海节度使,任命前横海节度副使李同捷为兗海节度使。朝廷仍然担心河南、河北各节度使煽动李同捷抗拒朝命,于是加授魏博节度使史宪诚为同平章事。五月十六日,加授卢龙节度使李载义、平卢节度使康志睦、成德节度使王庭湊为检校官。

6、

  盐铁使王播自淮南入朝,力图得到重用,所进献的银器数以千计,绫绢以十万计。六月三日,任命王播为左仆射、同平章事。

7、

  秋,七月十三日,葬睿武昭愍孝皇帝(李湛)于庄陵,庙号敬宗。

8、

李同捷托言为将士们挽留,不受诏。

七月二十五日,武宁节度使王智兴奏请率本军三万人,自备五月粮草以讨伐李同捷,朝廷批准。

八月十一日,削夺李同捷官爵,命乌重胤、王智兴、康志睦、史宪诚、李载义与义成节度使李听、义武节度使张播各率本军讨伐。李同捷派他的子弟以珍玩、女妓贿赂河北诸镇。八月二十九日,李载义逮捕他的侄儿,连同他所贿赂的美女和财宝献给朝廷。史宪诚与李全略为儿女亲家,等到李同捷反叛,史宪诚秘密以粮食资助他。裴度不知道他的所为,以为史宪诚无贰心。史宪诚派亲信官吏到中书省请示,韦处厚对来人说:“晋公(裴度)在皇上跟前以全家百口人性命担保你的主子,我却不以为然,就看他怎么做,到时候自有国法处置!”史宪诚惧怕,不敢再与李同捷往来。王庭湊为李同捷请求节钺未果,于是协助他叛乱,出兵境上以阻挠魏博军队。又遣使厚重贿赂沙陀酋长朱邪执宜,想要与他连兵,朱邪执宜拒不接受。

  冬,十月,天平、横海节度使乌重胤攻击李同捷,屡次击破他。十一月八日,乌重胤薨逝。十一月二十二日,任命保义节度使李寰为横海节度使,这是听从王智兴的举荐。

9、

  十二月二十三日,加授王智兴为同平章事。


  太和二年(公元828年)

1、

  春,三月二十三日,王智兴攻打棣州,焚毁其三座城门。

2、

自从元和末年,宦官更加骄横,谁做天子都由他们掌握,威权比皇帝还高,人们都不敢说话。三月二十五日,皇上亲自主持考试举人,贤良方正、昌平人刘蕡(fen)对策极言宦官之祸,其大略说:“陛下首先应该担忧的,是宫闱将变,社稷将危,天下将倾,海内将乱。”

又说:’陛下想要杜绝篡弑君主的根源,则应该居于正位,接近正人,疏远被阉割的贱人,亲近骨鲠正直的大臣,让辅相得以专掌其任,普通官员得以执守权责,为什么仅靠五六个宦官来总揽天下大政!祸起萧墙,奸生帷幄,臣恐怕曹节、侯览(东汉宦官)之流复生于今日。”

又说:“忠良贤臣得不到信任,宦官却掌握了废立皇帝的大权,陷先君不得善终,致陛下不得善始。”

又说:“皇帝的威柄被欺陵,籓臣跋扈。恐怕就会有人臣不守臣节,以安君为名发动叛乱;他们不了解《春秋》的君臣大义,以驱逐奸恶为名举兵。如此,则政刑不出于天子,征伐必自于诸侯。”

又说:“陛下为何不能堵塞奸邪之路,屏退亵狎之臣,制服他们侵陵迫胁之心,让他们恢复去做打扫门庭,听候差遣的本职工作,守他们该守的规矩,操心他们该操心的事情!既然之前没能早做预防,现在就应该事后矫正,开始时不得其正,就必须纠正结果;这样,才能遵守古圣先贤的告诫,继承国家大业。当年秦朝亡于强暴,汉朝亡亡于微弱。强暴则贼臣畏惧被处死,铤而走险杀害君上,微弱则奸臣窃取权力,威高震主。敬宗皇帝不警惕亡秦之祸,没有翦除祸乱的萌牙。希望陛下能深思亡汉之忧,防微杜渐,则祖宗之鸿业可以传承,三皇五帝的楷模可以追随。”

又说:“臣听说,当年汉元帝即位之初,改革七十余件事,他的用心可以说是诚恳,也得到全国人民的赞美,然而结果是纪纲日紊,国祚日衰,奸宄日强,百姓日困,这是因为他不能选择贤明的大臣而任用他们,最终自己失去了权柄。”

又曰:“陛下如果能把政治权力归还宰相,军事权力交回给将领,那就心中没有什么事不通达,行为无不得到人民拥戴了。”

又说:“法令应该一致,官员应该正名。如今分为外官、中官,南司、北司(朝廷官员在南司朝会,称为“外官”;宦官在北司办公,称为“中官”),有人在南司犯法,就逃到北司寻求保护,有人被外官判决有罪,而又被中官破坏法律,法出多门,人们不知所措,都是因为军人和农民立场不同,中官和外官法令标准不一样。”

又说:“如今夏官(兵部)不掌握军人簿籍,只不过出席朝会;六军将领不掌兵权,只是混一个资格。而担任观军容使的宦官,成为军队实际的最高统帅,军政军令,都由宦官负责。头一戴上军帽,就视文吏如仇人。脚一踏入军门,就视农夫如草芥。要说他们的军事谋略,不足以翦除凶逆,而要论他们的诡诈,则足以作威作福;要说他们的勇敢,不足以镇卫社稷,而他们的横暴,则足以侵陵乡里。奴役籓臣,欺陵宰铺,破坏王法,扰乱朝纲。张扬武夫之威,对上能控制君父;假传天子之命,对下能驾御英豪。胸藏奸谋,有伺机而动之心,无伏节死难之义。这岂是先王设置文武百官的本意吗!”

又说:“臣并非不知道说这些话会给自己招祸,意见一旦得到采纳,自己就会受到诛杀,只是为社稷之危痛心,为人民之困悲哀,岂能忍心姑息时弊,窃取陛下留我一条性命的恩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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