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读到最喜欢的一句话，是《单口喜剧进阶指南》里引用的：“喜剧讲的是一个普通人，在不具备许多获胜必备的技能和工具的情况下，与无法克服的困难作斗争，遇到数不清的障碍，但从不放弃希望。”。朴实、平凡、有些小人物的滑稽可笑，可又热烈、坚硬、浪漫。 和那些著名的话，罗曼罗兰的“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还依然热爱它”，加缪的“没有对生活绝望，你就不会爱生活 ”，有些异曲同工。2022年，是各种下行的一年。本以为会是疫情后复苏的生机勃勃的一年，结果一整年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战争、通货膨胀、股票大跌、裁员、行业瓶颈、经济寒冬、疫情封城……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很难不受到影响，或多或少都阴郁起来。日子好的时候，天天过得开心，对未来充满希望。可这份开心，真的是出于对生活本身的热爱，还是沉迷于依赖于大环境的“好日子”呢？ 2022年的一盆冷水，给了我这个契机，不得不去思考这个问题。以前总幻想自己的人生会是一出电影，我是那个主角。经历过2022年后，我希望我的人生，是一出喜剧就挺好了。
与“多姿多彩的有趣”告别
之前我一直追求生活需要”多姿多彩“。我会想念上海大城市的生活，无数精彩的事情在每天发生，永远有数不尽的街区可以探索。我会带着有趣的问题独自去很远的地方旅行。我会觉得每个周末都该去些新的地方，有一些新的体验。我会觉得有碎片时间，就听听播客，看看文章，刷刷YouTube，获取一些新知。我从不担心无聊，好像总能给自己找到乐子。可2020年末发生的一件事种下了一颗改变的种子。
2020年底，和几个朋友一起运营的播客《牛油果烤面包》，意想不到地被Apple Podcast中国区选为了几个年度编辑推荐之一，和梁文道老师的《八分》同框。这对我产生了很大的震撼 —— 原来我自己做点东西，是可以到达这个高度。对于一个循规蹈矩地一路读书工作作螺丝钉的我来说，这是一个很大的认知突破。原来玩一些东西，是有可能玩出一些名堂的。我开始重新审视周遭的事，比如就算做塑料模型，也是有国际比赛的，参与、拿到奖杯，对我来说，成为了有可能的事物。而玩出名堂，比起过往“多姿多彩”时候仅仅尝试尝试，可好玩太多了。可以去参加领域的盛会，可以结交各式各样领域内本以为遥不可及的顶尖的朋友，可以看到这么多门门道道，我可以不再是观众，而是站在舞台上，这可太好玩了。
本来2021年年终总结就准备写这点改变，可一拖就到了现在。而2022年这件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被压垮了。我发觉我因为对”好玩“的贪念，变得很难再收获简单的快乐了。以前做模型，随便按照图纸拼完了就很快乐。可当我知晓了越来越多的技术，我变得很难再去满足于简单的拼装了。播客也是如此，旅行也是如此，都是如此。”随便玩玩“让我无法满足，甚至觉得难受、内疚 —— 明明可以玩出名堂来。这种压力，使得我变得举棋不定，做任何有趣的事都变得很沉重。虽然它们都非常有趣，可做，一定要做出名堂来，心很累。慢慢我发现买的一堆模型上都积起了灰，播客频次越来越少，甚至游戏都打少了很多。我好像最终什么事都没有做。我怎么了？
If you spend your life trying to be good at everything, you will never be great at anything.
破局来自从某天开始，我开始早上抽出一些时间安排下一天。在表单上，看着醒着的16个小时，被这件事那件事占去，最后剩下的可支配时间只有那么几个小时。几个小时，明确只能承载那么一两件”认真的事“。一旦选定那一两件事之后，今天根本没有念想留给其他的事。我今天就是没有时间去看这本书，我今天就是没有时间去策划下一期播客，我今天就是没有时间去和这个朋友联络。没办法，没时间。这个认知，拉到更长一点的时间跨度，模型都在积灰？那就积吧，我最近没有时间。股价动荡，账号亏了很多钱？那就亏吧，我最近没有时间去研究投资理财。家里一团糟，周围的朋友都比我家大，比我家舒适？那就这样吧，loser就loser吧，我没有时间去整这些。不仅仅是时间，精力也是有限的。我每天可以“认真”、“操心”的时间，更有限。操心了这件事，就一定没有精力接下去操心那件事。我变得越来越喜欢纯粹的发呆。世界杯也好、新的电影也好、群组里朋友的聊天也好、播客也好、短视频也好，我都变得越来越漠不关心，宁愿闲暇的时间就盯着窗外的树发发呆，走动走动。开车的路上，我就静静地开着，什么也不放。刷牙洗澡，就安静地刷牙洗澡。甚至晚上有时候就静静坐在一片漆黑里，想想事情。我变得喜欢起游泳，喜欢起徒步，喜欢起独自奔赴大山大河大海，那些我之前一直觉得很无聊的东西。我感受到了我需要这份无聊，因为我精力是有限的。学会无聊后，回去做那么几件想要认真做的事情时，感觉很舒服、很轻盈。生活变得很简单，就那么几件事，以及发呆。
2021年年终总结的时候聊到了生老病死的问题，而今年我开始意识到一天里时间与精力的有限后，我对死亡有了新的想法。有一天早上，在奥林匹克国家公园的Lake Quinault Lodge，我看到一只苍蝇从眼前飞过，突然想起了寿命只有一天的蜉蝣。要是它和我一样，会早上安排一天的话，它对一天的安排，不就是整个一生的安排么？把时间尺度拉大一点，从一个外星人的视角，我的寿命，也不一样是一瞬吗？对我来说，我一生的时间，也就仅仅只能负担得起那么几件大一点，十年记的事情。按照一万小时的定律，年终无休一天一小时，也需要30年。我余生至多至多只能做两件，两件而已。我当时马上回到自己的房间，透过镜子，那一刻我感觉我看到的，是成千上万个自己的可能性，可能是社会活动家，可能是媒体人，可能是投资大师，可能是模型世界冠军……千千万万种可能，是时候该告别了。我倒了点酒，举起杯子，同时镜子的那头，千千万万个我，也一起举起酒杯。轻轻碰杯，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镜子对面的，只剩下了现在的我自己。他们已经走了。剩下的时间，在死之前，就这个时间线选定的那么几件事，我能走多远走多远。而其他的，都和这条时间线没什么关系了。Steve Jobs在斯坦福的著名演讲里，提到按照每天是最后一天活，提到死亡是一份礼物，给人自由。我似乎终于有些理解了。一天是有限的，一生是有限的，没时间，也没精力，去操心太多的事情了。
那几件事的进展
1/ 做人与管理
最大的进展就是意识到了自我管理，学习做人，也是一种管理。思考，制定目标、明确取舍，设计衡量标准；察觉人的缺陷问题，找到问题根源，想一些简单的小习惯去尝试改变，追踪效果。这些事情我一直都挺喜欢在自己身上尝试。而管理团队，其实有很多相通之处。想明白这点以后，做管理工作就可以借用到管理自身的热情与动力。管理工作某方面来讲，成为了我观察与思考做人的一种途径。看到别人如何成长，对我自己也是一种启发。洞察到别人的问题，刺激我去思考问题的人性根源。我自己的种种问题，自大也好，过于热情也好，也会直接暴露在管理工作中。这些都是平时我会乐于去思考的问题，而公司愿意付我钱，给我团队来观察思考实践各种想法，并且能产出对社会对其他人有一定价值的东西，这也太爽了吧。
另一件想明白的事情是，人是通过不断做事情而获得快乐的生物。“无聊”这个概念，就是对人这个生物的祝福与诅咒。所以帮助别人找到让他们获得快乐的事情，是一件对他人有价值的事，其次再能为社会、为别人创造出价值。我终于跳出了“我不该麻烦别人”的思维陷阱。
我不再周中期盼周末，周末恐惧周一。工作与生活的界限开始模糊，因为它们或许就是一体的，都是醒来做的让我获得快乐的事情之一。
2023年，管理自身与管理团队这件事，不出意外，应该就是继续不断精进，观察到一些新的问题，尝试一些新的方法，帮助自己，帮助团队，成为更好的人、更快乐的人、更创造价值的人。
2/ 播客
今年播客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我感觉作为主播，我慢慢找到了如何做好访谈类播客的一些方法。策划的时候，如何提纲挈领地去思考如何设计初始问题，切入一个自己一窍不通的领域。与嘉宾沟通，理清楚一小时谈话的脉络。对谈的时候，如何作好主持，把握节奏引导谈话的走向。如何作好“小白”，时刻扮演观众，提出他们可能有的困惑。还有就是如何适时抛一些梗，不打乱节奏的情况下活跃一下气氛。制作的时候，分为几道步骤，每个步骤要解决什么样的问题。这些都是慢慢地在一次次“这期节目有什么问题，下期能怎么做的好一点点”的思考中，慢慢一步步地进步。也没有读过什么书，也没有向前辈好好请教过（这部分还是我的短板），稀里糊涂地走到现在。就结果来说，好像做得还挺不错的。今年我策划的几期节目，一半以上都有幸获得了小宇宙的首页推荐，也收获了周遭老朋友新朋友的一些好评。年底临时接了一个公司内部活动的主持工作，发觉因为做播客的关系，现在的我自己对如何主持，已经有了不少自己的见解，很熟悉很自然也很自信了。
在做播客的初心上，今年也继续收获了很多。做播客的初心，就是想要与人能有机会深入地讨教一些有趣的问题。这份初心，从来就没有改变过，同时因为播客做得还不错，实现这份初心变得更容易了一些。靠着这张名片，可以更容易地抓到各个领域有趣的人，陪我深入地聊那些我自己很想明白的问题。因为制作的水平提升， 可以更有效地在一小时内把一件事聊明白。同时意料之外的，因为做播客，所以结交到了一些其他有趣的播客届的朋友，时常受到启发，点拨一些困扰我的问题，并介绍其他有趣的朋友，建立连接。“这个问题打字讲不清楚，我们录一期播客怎么样？”
2023年，除了继续制作高质量的内容以外，想趁着国内重新开放，我想能有机会回国参加PodFest，许愿能和偶像梁文道道长本人也同框下。除此之外，想和牛油果的其他主播一起，把组织方式变得更明晰一些，明确目标与坚持，尝试吸纳一些新的主播，成就他们，为这个节目长久继续下去打好基础。
3/ 单口喜剧 / 脱口秀
脱口秀这件事，我去年11月第一次匆匆登台，效果不错，就想着今年再接再厉作一个简单的小爱好。年初定目标，一个季度写一篇新稿。人人都能讲五分钟，但第二个第三个五分钟可就不一定了。2022年里，脱口秀所发生的事远远超过了我当初的设想。写稿数量方面，写出了很多篇稿子，并掌握了一些方法，只要给时间就能写出新的，拿去打磨。演出方面，除了参加了很多开放麦外，十月有幸在中型剧场演精品秀，反响不错。十二月参加了多伦多喜剧节，能被大山老师介绍上台，和世界各地的演员交流切磋，并拿到了第一笔纪念意义的演出费。此外也在西雅图演出过一次，也在公司的大组年会里以工作为题材进行表演。社群方面，结交了不少海外各地的对中文脱口秀有追求的朋友，一起交流，一起卷。整体上一年的时间，从一个脱口秀爱好者变成了业余脱口秀演员。这里非常非常感激硅谷脱口秀，提供了一个舞台，让这一切有了可能性。
在这个过程中，认真做单口喜剧带给我很多非常难忘的体验。我单口喜剧的口味很重，总喜欢去写那些内核非常幽暗苦涩的故事，回顾那些给我的心灵当时造成巨大冲击的事情，舅妈的葬礼、上海的四月、同志的挣扎、古往今来的厌女……一开始这么做，是本能地觉得这些荒诞的故事，需要被更多的人听到，而不是麻木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这些需要被听到的故事面前，我很难安下心来，去讲讲一些生活中轻松的小趣事。所以在大环境让人抑郁的时候，为了写稿，我更要一遍又一遍地去更加关注那些发生的具体的悲剧，去感受它们，去质问为什么会这样，然后写出喜剧，去逗笑观众。这对于脱口秀演员来说，很有挑战，很不好受，可也因此，我写出了一些我自己深爱的梗，一些超越了仅仅让人发笑的梗。我的脱口秀，会让一些观众，被我地下工作者稿最后的一枪给击中，头皮发麻去了解到一个年轻同志的悲剧，去以新的视角审视文化里的女性形象，去思考对孩子的期待，等等等等。我写出了我自己觉得达到一定艺术性的“传播淫秽色情”的梗，讲述了这跨越四年的关于歧视关于反抗，有些英雄主义的故事。这个故事对现实产生了直接的影响，真正传播了一些淫秽色情。去年自己撞上那法规的时候，今年机缘巧合结交了四年前打官司的当事人，在他面前演出的时候，演出完有各种观众发消息表示被启发被鼓舞的时候，那颗大彩虹心溜进人民日报的时候，我，作为创作者，仿佛触到了巴黎圣母院墙上刻着的“AИAΓKH“，命运。那种体验，难忘。
创作单口喜剧，让我变得更敏感，更能抓到自己身上细微的情绪，更能共情其他人的悲欢离合。有些梗，每次排练都会因为其包含的强烈情绪，一些比我自己更大的东西，所打动，崩溃痛哭。听歌，也更频繁地被触动心弦而落泪。因为创作，我变得不再那么麻木了。
表演单口喜剧，让我更看清自己，也更坦然地接受那个浑身缺陷的自己。我傲慢、我胆小、我上纲上线。我学会了观察到我这些缺陷在生活方方面面的影响，并慢慢尝试在舞台，在观众面前打开自己，真诚地告诉大家，我就这么一个烂人，并学习到，it’s okay。我们都是普通人，都能理解相互的不完美。
表演单口喜剧，让我也更学会理解与尊重别人。我自己觉得是一个偏孤僻的人，可单口喜剧是一个与观众的沟通，而不是单方面的演讲。我慢慢学会感受到观众的眼神，观众的呼吸。我在写下自己的故事时，也开始学会理解众生皆苦，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并没有什么特殊，我可以找到共情。
创作单口喜剧，也治愈了我自己。不断去挖掘那些困苦背后的为什么，我看到了我自己原始人身躯内的种种本能，我看到了很多想法背后的局限性，我看到了社会共识很多吃人不合理的根结。我写梗，去给自己的傲慢一个大嘴巴，你好我叫第欧根尼，去为自己本性的荒诞哈哈大笑，也去充满热情地去与那些不合理的大众认知去微小地战斗。我治愈了我自己。
这事儿可也太好了。
2023年，想脚踏实地变得更会与观众沟通，想与国内的专业演员交流，也想登上更大的舞台。
Extra / Synergy 协同作用
卡牌策略游戏有个概念，叫Synergy，意思是几张卡牌之间的相互作用从而产生1+1 > 2的效果。今年的一大收获就是发现了之前专注的几件事之间的协同作用。除了平时关注自身成长可以直接影响如何管理团队以外，做播客所不断锻炼的“快速搞懂一个领域的大概情况”对于管理工作也非常有用，因为没有时间精力去事无巨细地了解每一件团队负责的事，必须要快速提纲挈领。脱口秀锻炼的直面问题，化解紧张的能力，能帮助去处理工作中房间中的大象，比如裁员。 我脱口秀自己总结的需要精进的两个方向，和工作里我老板给我搜集的改进建议不谋而合。做播客的时候开始思考内容创作到底如何获得反馈。做脱口秀的时候，做了些实验，得到了一些阶段性答案。一方面短视频的播放量传播数字确实很吸引人，另一方面打心底里，并不认可这样的反馈。而同行的认可，或是时不时具体的陌生观众分享的我的内容如何对他们产生价值，会给我莫大的鼓舞。回到播客继续思考，发现一期我自己认可的播客制作完成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莫大的快乐，自己就可以给自己那个正向反馈。而接着发生的多伦多喜剧节的比赛，又让我反思内容传播性到底重要吗？我到底追求自嗨，还是传播淫秽色情？工作中不断锻炼的帮助组员找到价值的能力，又回过来帮助鼓励播客的同僚，或是尝试联络各个脱口秀的俱乐部。
到头来，发觉人更抽象的那些能力，都是相通的。分析问题的能力、沟通的能力、时间管理的能力、寻找价值的能力，这些不论做什么具体的事情，都会被需要，也会被锻炼到，有些像武功中的内功。而同时做几件事的好处在于：
1/ 有些能力某些事情更适合去锻炼。比如脱口秀就非常适合锻炼沟通能力，你的表达观众有没有理解，你立马就知道——他们笑了没笑。而工作中可能要等很久才会体现。
2/ 如同“投资组合”一样，降低风险。播客和脱口秀，可能这个阶段很难体面地养活自己。而工作中遇到了瓶颈，也可以通过转做播客或脱口秀来让自己不至于太消极。要是哪天被裁员了，也不至于彻底丢失自己的身份认知而感到空虚慌乱。
情感
今年James搬去了更远的地方，每一两周见一次的频率变得可能几个月见一次面，而每一面可能待的时间更长一些。因为我的头一直是他剔的，开玩笑到每次长发及腰，就是我们相见的时候了。感觉我们的感情每年都在添加一些难度，数数已经是异地的第五个年头了。今年里我自己经历了很多孤单与低谷，走过来似乎对感情有了新的看法。
1/ 我想要成为一个完整的独立个体，一个自己有能力独自应对各种情感的人，孤独也好，认同需求也好。这与有没有对象无关，对象不会是那个灵丹妙药，更不应当成为逃避直面问题的避风港 —— 逃避带来不了成长，不解决长期的问题。
2/ 两个独立个体，构成亲密关系，一定会产生很多相互刺痛的地方。相处就是慢慢了解相互的刺，绕开它，或是习惯它。目标是使得两个人亲密关系相处，比各自独立生活更舒服，达成这一点，不简单。
3/ 真诚是世界上最宝贵的几样东西之一。我之前一直以为婚礼里常常出现的那句“你让我变成更好的人”，指的是相互扶持帮助，不断鼓励打气，现在觉得可能不一定。有些时候，对于有些人来说，一个最直接最坦诚的反馈可能更有价值，虽然会带来一阵刺痛。感谢你，让我不断成为更好的人。
2023年，想有机会能相处在一起不再老是奔波。不过就算因为种种原因达不到，那也没太大的问题，我们彼此都是完整的独立个体。
而父母这边，随着我自己阅历的增长，我看到的，不再是他们身上的角色：父亲、母亲，而是一个个真实的人，有优点、也有缺陷的人。像电影《信条》，我们的时间流动的顺序，相反了。我不断地向前，而他们却开始逐渐回到本初的样子：开始关注的事情越来越少，越来越需要我的照顾。我需要去帮助他们成长，或是包容他们的缺点。“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某一次和我爸的视频通话中，我对他说出了这句本来准备给我未来孩子的话。今年有天我爸突然和我说，愿意来参加我未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婚礼，我缓了一天才消化下来。风在耳畔，云在天边。而我妈这边，看造化了。脱口秀里我有个梗，说的是我去James老家见他父母的时候，“春运火车上有两种人在排练，一种是为了应付爸妈要扮演路人的，像我们这样的对象。还有一种是为了应付爸妈要扮演对象的，淘宝上雇来的路人”。大众认知操蛋吗？那可太操蛋了。我会尽我的一生，使劲punch它。
2023年，期待两位可以恢复疫情前旅游的脚步，玩得开心，身体健康。我就尽我所能地支持他们，像对待我的孩子一样。
随着阅历的增长，也开始越来越学会去理解更多的人，爱更多的人。去通过一些奇怪的脑洞，比如“第欧根尼藏在我们之中”，去学会欣赏有着不同价值观，不同追求的形形色色的人，这里也非常感谢某位这方面每次我傲慢时，就会翻我白眼的朋友。也因为脱口秀的锻炼，更自如地在陌生人面前打开自己，摊开我的脆弱，无知。很幸运，到目前都被温柔地对待。
2023年，想要尽可能地消解干净自己的傲慢，理解倾听更多的人，也更坦然地展现自己的不完美。
其他
今年作为疫情的最后一年，完成了对于“远程工作”这件事的探索。现在有经验和信心，能在世界任何一个符合一些基本条件的角落，任何一个时区，开展我想做的事。而长途跋涉的旅途中，我也能保持一定效率与快乐地不浪费时间开展工作。
2023年也期待能锻炼获得几项现在不怎么好的能力：
1/ 主动寻找信息的能力。找到导师，找到自己的榜样，找到一个行业的样貌与可能性，在有足够认知的情况下，找到自己合适的位置。
2/ 掌控时间的能力。对于每一件认真做的事，如何设置合理的时间节点，掌握好身心健康的节奏，又克服贪念不被其他事分心。
3/ Delegation委托的能力。如何找到合适的人，合适的激励，定下明确的目标和验收方法，去把一些我自己没有时间做，却挺重要的事情委托出去，比如简单如打扫布置家里。
尾声
2022年只剩下最后几个小时了。回看今年，世界发生了很多变化，我自己也发生了很多变化。很多夜的失眠，孤独，迷茫，我幸运地没有逃避，我品味，琢磨，收获了很多新的想法。人生在世短短那些年，可能没有什么真正的意义。所有的所作所为所想，归根到底可能也就是为了活着的时候能活得开心一点。不同人的开心，真的太不同了。截止今年，我对我自己快乐方法的理解是：自由地思考与表达。做形形色色的事，体验各种情感，都是思考的素材，让我感到快乐。
明年就迎来34岁了，想想到40岁还有7年时间。7个年头，可是能承载太多的想法在前方。而到了40岁，正值壮年，还可以做很多事，想很多东西，真是令人兴奋。
再见，封存在过去时空中的2022年。你好，2023年，期待与你发生的故事！
2022年12月31日，曼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