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雨喜欢下在夜里,春夏秋冬,绵绵不绝。昨夜,又下雨了。
不知,是雨钟爱夜,还是夜喜欢雨,“夜雨”,一个多美的意境啊,细数古典诗词, 夜雨迈着轻盈的舞步从文人的笔端走出。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春天的夜雨,敲醒梦境,杜甫听了,灵感突袭,遂坐起挥笔,这是怎样一份不可错过的诗意?
李商隐的《夜雨寄北》,“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静坐西窗,共话夜语,秉烛长谈,你问我何时归来,我尚未确定归期,盛满秋池的巴山夜雨,淅淅沥沥,何时我们方能聚首,一起坐在西窗下共剪烛花?羁旅情思,融入字里行间,把夜雨写到了极致。
夏天的夜雨配上芭蕉,是古诗词又一幽远的意境。“早蛩啼复歇,残灯灭又明。隔窗知夜雨,芭蕉先有声。”白居易夜雨芭蕉来的最直白。芭蕉的叶子硕大清阔,植于窗前,浓荫蔽日,每逢夜雨敲窗,雨打蕉叶,让人满怀愁绪。“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馀清。” 在李清照笔下,芭蕉是裹着绵绵无尽的情思,是无处可话的凄凉;“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在蒋捷笔下,芭蕉又是光阴易逝的伤感,是一怀解不开的愁肠。
而秋天的夜雨,落满空山,打湿了满地的思念。“今朝郡斋冷,忽念山中客。涧底束荆薪,归来煮白石。欲持一瓢酒,远慰风雨夕。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韦应物的深秋夜雨,冷意席卷,秋意孤寂,淡淡的郁虑,镌刻出浓浓的情谊。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一夜秋雨,李清照早起望着院落,这个时节应该是绿叶繁茂呀,红花怎地就凋零了?
换成痴情公子纳兰性德,却是“夜雨做成秋,恰上心头。教他珍重护风流。端的为谁添病也,更为谁羞。密意未曾休,密愿难酬。珠帘四卷月当楼。暗忆欢期真似梦,梦也须留。”秋夜的雨袭来,滴落成一个寒秋。这季节,孱弱的身体为谁而病?思及往事,欢聚的快乐,真像一场美梦。他吟唱着“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这一生,他爱得太过痴情,他爱到肝肠寸断。他的爱他的情像那一场深秋的夜雨,满地都是洒落的相思。
冬天的夜雨,却变得冷寂了。“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陆游僵卧在孤寂荒凉的乡村,心中还在想着替国家防卫边关。夜将尽,听着风雨,迷迷糊糊地梦见,自己还骑着披着铁甲的战马跨过冰封的河流。诗人情感激昂,忧国忧民的爱国情怀真让人感动。
很喜欢柴静在《用我一辈子去忘记》中说的夜雨,“听到深夜里不由分说的骤雨直披下来,像苍凉又慈悲的覆盖……我几乎要有泪如倾。那是生命初始与终结时的宁静,是一切悲伤惊惧之后温柔的补偿。”是呀,夜雨可以疗伤,夜雨可以抚慰心灵,夜雨是满满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