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声,一辆转弯的出租车撞上了一辆电动车。
司机见撞到了人,连忙下车查看情况,一个女人正倒在车旁,双手抱膝,满脸痛苦的神情。大概是第一次出交通事故,司机此刻显得手足无措,好一会才想起来先把女人拉起来。
“你别动!”一个年轻男子喝阻了司机,他把自己的电动车停在路中央,不顾后面连串的鸣笛声,朝司机和女人走了过去。
“你别动。”这次是对想要自己站起来的女人,男子掏出手机,走到车前拍了张照片,又到侧面拍了几张照片,这才问女人:
“你没事吧?”
“我没事。”女人可能觉得在众人的目光之中太丢脸,再次要站起来时,被男子按住。
“我没事!”女人这次的口气多少带了些恼怒。
一辆车从旁边经过,挡住了视线,前方的绿灯也又一次亮了起来。
慕辰摇摇头,他很想继续关注事情的发展,又担心在此停留时间过长,惹别人的嘲笑,而且红灯已经结束了,他失去了停下来观察最好的掩护。
前方的路两边种满了树。正值初秋,一阵风吹过,树叶纷纷慢悠悠飘落下来。慕辰想起七年前从这里经过的时候,还没有种植树木,到处都在施工,空气中满满的是烟尘和混凝土的味道,而这种味道,一直留在慕辰的记忆中,和高中三年那些不可磨灭的记忆绑定在一起,不可分离,以至于每当慕辰回忆时,总能嗅到浓烈的烟尘和混凝土气息。
那年暑假,慕辰从新华书店经过这条路回家时,从父母那得知县重点高中S中的录取分数线出来了,慕辰被S中公费录取。
父母很平淡地说完慕辰的分数,脸上并看不到应有的骄傲和喜悦,像是在议论别人家的孩子。慕辰诧异了一下,随即恍然,自己的分数虽然能被S中公费录取,但恐怕进不了实验班。想想总是骄傲的把“我儿子肯定能进S中实验班”挂在嘴边的父母,慕辰也低下头,觉得挺对不起他们的,自己初中三年成绩一向很好,到了最后一学期末,数学成绩却忽然像生了大病,自此一蹶不振。中考时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分值很重,慕辰却看的云里雾里,加上天气炎热,虽绞尽脑汁,汗湿书桌,直到交卷铃声响起,终于还是未解其中真意。
慕辰把这归因于自己空间想象能力太差,得出这一结论的瞬间,他恍然大悟,为自己一直以来方向感差,分不清东西南北找到了根源。看来自己虽然空间想象能力不行,逻辑推理能力还是可以的。
分班结果出来,慕辰果然没能进实验班。S中新高一有18,19,20三个实验班,而慕辰在它们的隔壁,17班。
得知这一消息,慕辰父母竟意外得高兴起来,慕父更是久违地拍了拍慕辰的肩膀,甚至提议开瓶酒庆祝一下。
原来17班因为地理位置临近,且其班主任常沙声名远扬,所以慕辰父母认为17班也可算得上是半个实验班。
“环境很重要,只有在实验班那种环境下才能安心学习。”慕父严肃地说。
慕辰秉持着“是金子在哪都能发光,臭狗屎在哪都臭”的观念对慕父的说法嗤之以鼻,关键在于自己是金子还是臭狗屎。慕辰认为自己是蒙了一层灰的金子,在把灰清除以前只能兀自发着光,而别人不知。
慕辰对高中的生活很憧憬,他在六年级时读《男生贾里》看到说上了初中就是高材生了,慕辰很想体验这种成为高材生的感觉。在慕辰的想象中,高材生应该是戴着眼镜,知识渊博,懂得很多知识技能的。可是初中结束,慕辰眼镜是戴上了,却依旧什么都不会,也许时代变了,念高中才算是高材生吧。
暑假期间,慕辰的表哥彭军,一个戴眼镜的高材生来慕辰家玩。彭军高高瘦瘦,皮肤白皙,鼻翼两侧均匀分布着青春的证明,说话时会用手向上扶眼镜,身上带着文弱的气质,一看就是那种典型的高中生。
慕辰向彭军请教关于高中的事情,彭军扶着眼镜,高深莫测道:
“你初中的时候是不是每门课都可以考到很高的分数?”
“嗯。”慕辰点头。
“高中就不会了,光作文就会扣去10分以上。”
慕辰大吃一惊,想这高中的知识层次和初中果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由暗下决心,同时对物理化学生物科目表示了期待和浓厚的兴趣。慕辰依然记得,小时候坐在妈妈的自行车后在大街小巷穿行时,异想天开的想要发明隐身衣,而这项伟大发明一定需要物理化学生物方面的相关知识,慕辰都没有学到,只好将这个构思记下,把希望留给不久以后的未来。
“军训的时候会发真枪,但每人只有一发子弹。”彭军表哥说。
“啊,只有一发,也太少了吧。”
“废话,都被你们打光了,日本鬼子再打过来怎么办?”
慕辰深以为然,但等到军训的时候还是大失所望,每天白天在烈日下站军姿,晚上就像家里停电了一堆人聚在外面唱军歌,别说枪了,连子弹都没见到一颗。
“怎么不发真枪呢?”慕辰终于忍不住给彭军表哥打电话。
“哦,我们那届还是有的。”彭军回答道。
慕辰觉得自己这届真是有史以来最不幸的一届,不好的事情都被他们赶上了。比如他们这届刚入初中的时候,学校里到处都在装修,每天都要小心翼翼,恨不能戴个安全帽上学。当他们毕业,学校终于完成装修大业,还举行了“建新楼迎新生的仪式”,已然跟他们毫无关系。又比如每年的春游和秋游,小学低年级的他们只能带着家长买的零食,而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却可以自己带锅在山上野炊。当他们终于到可以野炊的年龄时,教育局以不安全取消了春游和秋游的活动。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因此每当班主任在讲台上愤怒地大吼:
“你们是我带过有史以来最差的一届!”
慕辰的心思都会飘到九霄云外,想起过去的种种,勾勒成画。
�(连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