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0日,晨起,吃完早餐7点半了,我开始收拾东西,想着终于要回去了,顿觉欢欣不已。然而愉悦的心情随着医生的查房,戛然而止。
八点四十,主治医生查房,把父亲腿上纱布剪开,看了一眼:挺好的,可以出院。另一个医生按了一下伤口,出来一点血,主治医生一看,走过来在伤口处使劲按,血水“咻”地一声飙出来,弄了医生一手的血水,医生说:你这不能出院,还没好。说完让一个医生等会儿过来处理伤口,就结束了我们床的查房。
父亲看着伤口,傻了,他的眼泪在眼眶里团团转,颓然地躺在床上。他喃喃自语:我的腿完了,保不住了…
我劝道:慢慢来嘛,消完炎就好了。
父亲说:我让医生把我腿截肢,他又不给截,现在我们多花了六万多块钱,怕还是要截肢。
我说:走一步看一步,没到截肢的地步,我们总要努力一把。莫多想,病要慢慢治,一天比一天好。
父亲摇了摇头,脸色灰白,不再说话,眼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今天的我,没有心情关心别人的故事,我来讲讲父亲受伤的故事。
父亲今年已经69岁了,他是个闲不住的勤劳朴实的农村人,你让他在家玩他是玩不住的,所以每年都出外打工,无论在哪里做事都是勤勤恳恳,深受老板欢迎。2018年他要去湖南常德打工,工资很高,对方说工作两个月即可,我听了坚决反对,还把带他去的那位同村人给说了一顿,不让他带父亲去。固执的父亲还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跑去了常德。
才去每一个星期,父亲就受伤了,从高处往下跳时,被旁人一搂,正好压在碎石上,造成腿部粉碎性骨折。
在常德骨科医院先后住院两次,住了几个月,花了九万多,终于回到红安,然后我接去家里住了半年。
接近年末,父亲一定要回家,他的腿也开始慢慢恢复,能走路了。
父亲腿好点了,他又开始种花生,种红薯,种菜,收蜈蚣,收茶籽。他喜欢做生意,喜欢结交朋友,喜欢呼朋引伴喝酒,也喜欢天南地北聊天。
生活似乎一天比一天更好,然而命运总是在你一帆风顺时就给你“当头棒喝”,2020年,父亲正在家收着蜈蚣,觉得腿疼,他来到我家住了几天,医生给他打消炎针,发现他骨头外露,让我们赶紧去医院看看。
我们来到武汉中南医院,父亲的腿被诊断为骨髓炎。我们在武汉住了二十多天医院,完成了初步治疗,又在县医院住了一个月,前后花了接近6万块钱。出院后父亲在我家住了几个月,9月份来到第二阶段治疗,这次弟弟请假陪护在侧,医生说手术费估计还得6万,关键是植骨手术以后会不会复发骨髓炎医生也不敢保证,听完医生说的,父亲不让治了,和弟弟两人在医院待了一天就喊我接他们回来。
在我那继续住了半年,父亲的腿慢慢恢复,他回了上新集。在上新集,父亲的朋友每天都去看他,每天走路,聊天,还可以打小麻将斗地主,父亲每天都很开心,日子过得很滋润。
2022年7月1日我正在监考,接到楼下罗姐电话说他腿疼,3号忙完就开车回去准备把他接来,准备4号一早带他去武汉复查。结果回去一看,他的腿已经痛的无法动弹,完全不能动,我们五个人才把他抬上车。我们赶紧回家收拾衣物,吃完午饭就来到武汉中南医院。
4号医生过来,父亲说想截肢,他受够了腿发炎的疼痛,而且骨髓炎做了手术也爱复发。医生听到我们要截肢,坚决反对,让他保腿。我们姐弟三人商量,既然能保腿就保吧,能管个两年也是好的。
两次手术都很顺利,临到出院又发生了这种情况。
得知不能出院的父亲,一整天郁郁寡欢,我知道,他总觉得拖累了我们子女,就劝他:妈妈第一次车祸受伤,你照顾妈妈两年多有没有埋怨过妈妈?第二次妈妈走的时候,你虽然伤心难过,但你悉心照顾她两年,是不是少了许多遗憾?我现在照顾你,也是这样,你活着的时候我好好待你,将来你老的时候,我就不会有遗憾,不会觉得愧对你对我的付出。这是在给我报恩的机会啊!
父亲说:你要是个儿子该多好!
我默默地收拾好东西,跟父亲说:前几天你拉不出来我让你吃香蕉,你不吃,非让我买药,后来药太贵你又说不买。最后还是吃香蕉有效。我现在去给你买牛奶,你不爱喝也要喝,把他当药喝。
固执的父亲终于点了点头:嗯,我再jiang着喝,不爱喝也得喝啊。
我说:为了你的腿,我端屎端尿,照顾你这么多天,你自己要争气啊,要好好吃饭,好好喝汤,不能再由着你的性子不喜欢就不吃。你得好好养病,别多想了。
父亲点了点头:嗯,好的。
我知道,父亲虽然一生高低起伏,但性格坚韧,他曾经历过多少坎坷,都迈了过去,这次,他依然可以。
一生坎坷勤为本,万事曲折韧是先。
命运的一波三折已是常态,就像风雨从未停息,我们能做的,只有让自己坚强面对,等待风雨之后的彩虹!固执的老头,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