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会
“我怀疑,我们人生里面,唯一可以相遇的机会,已经错过了。”这是张国荣哥哥在《缘分》中的旁白,却不知为何给了我心灵一震,大概是因为从里面感到了一种宿命的味道,茫茫人海中,每天从自己身边都要走过成百上千的人,却大多没有那回眸一望的机缘。时间不会因任何而静止,命运不会因任何而改写,就像蜉蝣一日,昙花一现,我们的生命在银河光辉中也不过是刹那芳华。有人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回今生一次的擦肩而过。由此看来,这仅仅一次的擦肩也是命定的相会了。茶道中有言:一生一会。也就是说,对在人世间所遇到的一切事物或人都要有敬畏之心,因为那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是对机遇最美的期待。
时间,可以算是从古至今永恒的话题了。人们总感慨时光流逝,白驹过隙间便是几许流年,那是因为人在时光面前实在渺小到不值一提。不信,你看,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何等雄壮,可终究抵不过时光的冲洗,徒留“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三国鼎立,金戈铁马,留下无数英雄往事,也最终“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罢了;红楼一梦,终有醒的时候,豪门大户的好光景也抵不过时间的拍打,终是“落得白茫茫一片真干净。”。而元杂剧中“眼见他高楼起,眼见它宴宾客,眼见它楼塌了。”则更像是一位隐者冷眼立于一旁,亲手描摹这时间对人世间无情的嘲讽。
春夏秋冬,冬去春来,每一秒,每一天,每一年忽忽然流走,构成了我们这一辈子。回头想想,我差不多已走过了20个年头,竟然也到了曾经以为很遥远的年纪。如今又到了春天,漫步于校园,我绕着毓秀湖一圈又一圈,这春日的美好仿佛有魔力般,使我的目光难以流转,才晓得古人所言:“洗浴斜风作小寒,淡烟疏柳媚晴摊”所言非虚。总觉得这样的好风景自己做什么都会辜负她一般。广而言之,面对这浩瀚的时间,人生短短数十年,我们做什么才不枉这一辈子呢?在我看来,那便是珍惜吧。珍惜这春风、夏雨、秋凉、冬雪。有一双会发现美丽的眼睛和一颗能感受美好的心灵。我想,古人比我们是幸福得多的,那里没有钢筋水泥铸成的高楼大厦,没有电梯防盗门窗造成的统一化的格子间,所以才有秦淮河畔李香君透过媚香楼的雕花格窗与侯方域的凝凝一望,才有了卓文君隔帘传情与《凤求凰》的流传千古。那时也没有“黑色的金子”的挖掘,所以没有乌烟瘴气的环境才能孕育出“惆怅东栏一株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月到天心处,风来水面时”这样的醉人之境吧。
这就是时间的魔力了,在几百年里将人间改造的天翻地覆。但也无妨,只要我们心中有一轮明月,又何必执着于那扬州二十四桥呢?随意找一处地方,屋顶、湖畔,若是那楼房遮住了视线,那就去山上,温一壶酒,随心所致,仰头,终能守得云开见月明,等那清凉的悠悠光辉洒下来是,真是澄澈了一身的污垢,安然了一颗焦躁的心。人不能总是处于闹市中,尘世的喧嚣会打断心琴的悠扬;人也不能久坐于电脑桌前,眼花缭乱的信息推送会模糊眼睛的清澈。所以,多与自己独处一下吧,一生一会,每一次与自己的相会都是人生长河中的独一无二;多看看自然之光吧,一生一会,每一次都是与尘世的诀别。就比如,今年看的桃花嫣然,心想明年还有,可明年的终究不是这一朵了呀。手执一片普通的落叶,久久不舍得扔掉,因为我知道一旦撒手,我与这片叶子便是永别,直到我老去,即使此时它不知怎的轮回到我眼前,或许是化为泥土,再成新叶?可我终究不再认识它了。几乎每一分每一秒,我们都在经历着诀别,可转过身,又会有新的遇见。那所以我们要珍惜这一生仅此一次的相会,相聚时珍惜,放手时洒脱,心中一轮明月,足矣。
《东邪西毒》中有一句话:“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个阶段,见到一座山,就想知道这山后面是什么,我很想告诉他,可能翻过山后面,你会发现没什么特别,回望之下,可能会觉得这边更好。”我颇有感触。人的本性便是不会满足,对未知有着无限好奇,得不到的便是好的。可是,那些很多是你的执念,是你没有安全感的表现,总想得到的再多些,经过的路再长些,那才有优势,那才强与别人。可事实呢?你不停赶路,方向对了吗?又是否错过了身边好景呢?忙忙碌碌一辈子,才发现除了钱,自己竟没留下什么。或者脑海里没有留下一星半点的美好记忆。那你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没有享受到人间之趣味,又是否会在弥留之际感到悔恨与失望?
林清玄说过:人的生命虽然渺小短暂,但她像一扇晴窗,是由自己小的心眼里来照见大的世界。也只有用爱去换时空才不吃亏。爱,多么美好的字眼,你爱星,星眨着眼回望你;你爱月,寂寞的夜晚月儿为你点灯;你爱这自然,她便给你穹天为盖,大地为床,轻柔的风来抚慰你的被脚,还用霞光装饰你的梦。当你用心去爱这个世界,去爱你的今生的遇见,那你也将得到最美好的事——在你最美好的时候,你最喜欢的人都在你身边。
每个人来到这世界,都是一次流浪。有的人太执着于欲望,有的人太执着于一个答案,却不知道很多事情是没有结果,没有答案的。所有的事情都会随着时间改变的。或许唯一你可以不让它改变的就是“念念从心起,念念不离心”了罢。张国荣从生到死都是“I am what I am”,即使外界风云迭起,他亦不曾改变,永远保持着孩子般的童心,和对他人以及世界的热爱。没有人能陪你走完这场流浪,因为人生注定是孤独的。一生一会,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也就是这样了,不必多求,只消这一会能被珍惜,收好于心间便足矣。
青山元不动,白云自去来。无需多言,只要珍惜眼前之际遇、同行,流于心间,然后转头,飘然远去……
一生一会,人间过客,如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