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历史上,嫪毐这个人物很特别,他依靠嬴政母亲赵姬的宠爱,抱住嬴政这棵大树,坐上了长信侯这样的高位。可是最后他却发起兵变,要干掉嬴政,最终落得个被车裂的凄惨下场。这样狗血的情节与结果,满足了很多人的猎奇心理,但我却觉得迷雾重重,尤其是嫪毐杀嬴政这一点,根本不符合常理。
一、嫪毐并没有进攻嬴政的事实
据《史记》记载,公元前238年,22岁的秦王嬴政到秦国雍城举行冠礼,冠礼结束后,他将亲政,真正执掌秦国大权。结果嫪毐却率兵欲攻打嬴政所在的蕲年宫,这便是历史上著名的蕲年宫之变。这段历史惊心动魄,但我认为,嫪毐并没有攻打嬴政的事实存在。
我们先来看看《秦始皇本纪》的原话是怎样的:
长信侯毐作乱而觉,矫王御玺及太后玺以发县卒及卫卒、官骑、戎翟君公、舍人,将欲攻蕲年宫为乱。王知之,令相国昌平君、昌文君发卒攻毐。
注意这段话里的2个关键句子“长信侯毐作乱而觉”和“将欲攻蕲年宫”,这里面的“而觉”是指嫪毐想作乱,然而还没有开始就被嬴政发觉了;“将欲攻”是指还没有开始进攻。这些都说明了一个事实:长信侯嫪毐攻击嬴政的事实并没有发生,他都没有做出来,就遭到了嬴政的反击,死掉了。既然事实还没有发生,就不一定是事实。
“将欲攻蕲年宫”这句话还说明,嫪毐进攻蕲年宫是一种猜测,如果这种猜测属实,那也无法判断嫪毐是想攻击谁。也许嫪毐是想进攻嬴政,也许嫪毐是想进攻别的人,也许嫪毐只是想逼宫达成某个愿望。不得而知。
而在这众多的可能中,我认为最不可能的是嫪毐想杀嬴政。
二、嫪毐杀嬴政等于自杀,不符合逻辑
嫪毐杀嬴政严重不符合逻辑,因为杀嬴政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
从权力的来源看,嫪毐之所以能成为长信侯,拥有和宰相吕不韦相差无几的权力,主要是因为太后赵姬对他的支持,而太后赵姬的权力,来自于儿子嬴政。一句话,嬴政才是嫪毐的权力之源。对于权力之源,理智的做法应该是保护它,怎么可能毁掉它呢?
从情感上看,亲情比爱情重要。嫪毐的情人兼上司赵姬不会让嫪毐杀嬴政,亲情摆在那儿,一个母亲再糊涂,也不会做出让情人杀儿子这样疯狂又愚蠢的事情。
从想象得到的结果来看,更是如此。如果嫪毐发兵攻打嬴政,最后胜出,杀死了嬴政,那他就等于杀死了自己的权力之母。这会有什么结果呢?赢政一死,秦国会换国王,新的国王产生后,赵姬就不是太后了,没有权力了,嫪毐的权力也就跟着没有了。而且新国王即位后,一定会举全国之力灭掉嫪毐,为上一任国王报仇。所以嫪毐杀嬴政等于自杀,何苦做这种事?
有人说,嬴政被杀死后,可以让嫪毐与赵姬生的两个儿子的其中一个即位,因为那两个孩子是嬴政的弟弟。这样一来,嫪毐就成了“太上皇”了,多好!有这种想法的人缺乏一个基本常识,要知道,嫪毐与赵姬的孩子并没有秦国宗室或者说嬴氏家族的血统,那是嫪毐的种,是不能做国王的,秦国上下都不会支持他。
三、真相:嫪毐起兵是想干掉楚系势力
那么嫪毐起兵是为了对付谁呢?
我们可以从嫪毐之乱的结果推导一下。嫪毐之乱的结果有三点值得注意:一是嫪毐所代表的这一支势力灭亡了;二是吕不韦被嬴政撤职,贬到他的封地河南;三是嬴政将赵姬软禁起来。
嫪毐、赵姬、吕不韦,此三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都是秦国朝堂内赵系势力的代表。赵系这一支力量之前在秦国是不强大的,可是自从吕不韦从赵国来到秦国并且当上宰相后,就开始强大了。后来,赵姬与嬴政一道从赵国返回,赵姬成为皇后,赵系力量就更加强大了。再住后,赵姬培植了嫪毐这一支不亚于宰相吕不韦的力量,则吕不韦、赵姬、嫪毐三强相加,赵系势力强大无匹。
赵系势力发展如此之快,定会引起大秦朝堂其它势力的抵触,楚系势力便是其中之一。楚系势力自秦国宣太后开始,一直是秦国朝堂最强大外系势力,可是赵系势力的强大,越来越将它们边缘化。于是楚系与赵系在秦国朝堂内外斗争激烈。
两股势力的斗争到底谁胜出,要看秦王嬴政最终向着那一边。
嬴政属于那一边呢?很多人以为秦王嬴政在赵国做了多年人质,他应该跟着吕不韦和他的母亲赵姬一起成为赵系势力。可嬴政不是这样想的,第一,他与吕不韦政见相反,想驱逐吕不韦;第二,他父亲秦异人是楚系,秦异人是楚系势力的代表华阳夫人的养子。只不过,嬴政非常狡猾,他并不在众人面前表露出来自己倾向于哪一边。
弄清楚了这些,再来看嫪毐之乱,嫪毐进攻的根本就不是嬴政,而是楚系势力。
嫪毐和赵姬以为嬴政还会像以往那样凭由赵系与楚系互相斗争,却不想此时嬴政突然支持楚系,以雷霆之力消灭了赵系。
嫪毐其实被利用了。嬴政成最大赢家,他因此而驱逐了吕不韦,从此将所有权力集于一身,开启了消灭东方六国的征途。
注:一部分人认为,嫪毐起兵属于赵系势力的内乱,是因为他与吕不韦矛盾不可调和,是为了干掉吕不韦。这也是一家之言,并无多少证据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