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1674】人无法战胜自己的性格弱点。2022-09-07

8、

三月二十一日,任命礼部尚书韦温为太子少保、同中书门下三品,太常卿郑愔为吏部尚书、同平章事。韦温,是韦皇后的哥哥。

9、

太常博士唐绍因为武氏昊陵(武则天的父亲武士彟墓)、顺陵(武则天的母亲杨氏墓)设置守墓人五百户,与昭陵(李世民墓)数量相同,梁宣王(武三思)、鲁忠王(武崇训)墓守墓户多于亲王五倍,韦氏褒德庙(韦皇后父亲韦玄贞祭庙)卫兵多于太庙,上疏请裁减;皇上不听。唐绍,是唐临的孙子。

10、

中书侍郎兼知吏部侍郎、同平章事崔湜、吏部侍郎同平章事郑愔都掌管官员选派工作,攀附权贵,赃贿狼藉,录用的官员经常超过编制名额,如果名额不够,就把三年后的缺额,都提前委任,选任制度被极大的破坏。崔湜的父亲崔挹任司业(主管教育的国子监官员),授受候选人钱财,崔湜不知道,没有任用那人。那人投诉说:“您的亲人收了我的钱,为什么不给他官?”崔湜怒道:“你所说的我那亲人是谁,我把他抓来乱棍打死!”那人说:“您不要乱棍打杀,否则您要守丧。”崔湜大为羞惭。

侍御史勒恒与监察御史李尚隐当廷弹劾,皇上将崔湜等下狱,命监察御史裴漼(cui)调查。安乐公主暗示裴漼宽大处理,裴漼再次在朝堂上公开弹劾。夏,五月十一日,郑愔免死,流放吉州,崔湜贬为江州司马。上官昭容秘密与安乐公主、武延秀为他们袒护申理,第二天,任命崔湜为襄州刺史,郑愔为江州司马。

11、

六月,右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杨再思薨逝。

12、

秋,七月,突骑施娑葛遣使请降;七月二十六日,拜为钦化可汗,赐名守忠。

13、

八月一日(原文为己酉日,根据柏杨考证修改),任命李峤为同中书门下三品,韦安石为侍中,萧至忠为中书令。

萧至忠的女儿嫁给皇后舅舅的儿子崔无谙,成婚之日,皇上任萧氏主婚人,皇后为崔氏主婚人,时人称之为“天子嫁女,皇后娶妇”。

14、

皇上将要到南郊祭天,八月十三日,国子祭酒祝钦明、国子司业郭山恽建言:“古代举行大祭祀,皇后举玉杯,以酒洒地祭祀。皇后应当在祭天地时担任助祭。”太常博士唐绍、蒋钦绪反驳,认为:“郑玄注《周礼·内司服》,惟有助祭先王先公,没有助祭天地的条文。皇后不应当助祭南郊。”国子司业、盐官人褚无量发言,认为:“祭天时只以始祖为主,老祖母都不参与,所以皇后不应该参与祭天。”韦巨源裁定,请依照祝钦明的建议。皇上听从,以皇后为亚献,仍以宰相女儿为斋娘(礼仪官),协助手持祭器。祝钦明又想要以安乐公主为终献,唐绍、蒋钦绪坚决反对,于是停止;以韦巨源摄理太尉为终献。蒋钦绪,是胶水人。

华杉曰:

《左传》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国家最大的政治,就是祭祀和战争,主持祭祀,以及有权调兵遣将,就是掌握了最高权力。祭祀天地,是皇上的事,男人的事,武则天当年担任亚献,这是她的“政治创新”,宣告天下,也是宣示天上,宣示天地,她与皇帝共同执掌最高权力。现在韦皇后依葫芦画瓢,剧本都是现成的。至于安乐公主要做“终献”,这是进一步“创新”,如果成功,皇帝反而成了陪衬了。

15、

八月二十一日,皇上前往定昆池,命从官赋诗。黄门侍郎李日知诗云:“所愿暂思居者逸,勿使时称作者劳。”后来睿宗李旦即位,对李日知说:“那个时侯,朕也不敢说一句话。”

华杉曰:

定昆池,是安乐公主找父皇要昆明池,父皇不给,她就自己抢夺民田,挖一个“定昆池”来示威。皇帝居然去祝贺,还让从官赋诗。李日诗的诗意思很简单,就说我们在这里安逸,不要让人家说建造者多么辛劳。这根本就是个场面话,没有讥刺任何人,而且皇帝、皇后和公主都可以很有“共鸣”的。他如果写:“定昆浩荡飞千帆,不知当年谁家田”,那才叫刺激!但是,连李日诗这样的场面话,作为皇弟的李旦也不敢说。让他恐惧的不是皇帝,是皇后和公主。

16、

九月十五日,任命苏瓌为右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

17、

太平、安乐公主各树朋党,相互诋毁,皇上很受烦扰。冬,十一月十一日,皇上对修文馆直学士武平一说:“最近听说内外亲贵多不和睦,有什么办法让他们团结呢?”武平一认为:“这都是谗谄之人在下面挑拨离间,应该深加教诲,斥逐那些奸险之人。如果还是不行,希望陛下能舍近图远,抑慈存严,示以知禁,无令积恶。”皇上赏赐武平一绸缎,而不能用他的话。

华杉曰:

武平一的话,后一句是重点,十六个字非常精确,舍近图远,抑慈存严,示以知禁,无令积恶。

舍近图远,舍弃近的,是对他们的疼爱;图谋远的,是国家的安定,和他们这些人的人身安全。抑慈存严,抑制慈爱,保持严厉,你爱她,正是害她,而且可能是害她丢掉性命。示以知禁,给她们划下严厉的规矩禁令。无令积恶,不要让她们积累恶行恶行,搞到恶贯满盈。

皇帝当然做不到,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是他的性格弱点造成的。一个人永远无法战胜他的性格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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