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福州,对我而言,从小就是大城市的代名词。北京上海香港,常常听,没去过。福州,六七岁就跟小伙伴们说我去了五次的地方。
我咬着死贵死贵的两块钱的大肉包,用另一只手,数着二十几层的高楼。那时候的县城,好像还没有超过十层的房子。我是九十年代初的五六岁的刘姥姥。
漳州出发的火车比长城还长,整整一晚上才到福州,铁路边的房子上,有我深深羡慕的太阳灶;西湖公园好像大得没边,湖里居然还有游船,我后来梦见过坐着游船在湖上晃悠;鬼屋里有的鬼正在被斩首,有的鬼一有人靠近就从棺材里坐起来;飞机从头顶飞过,(流星也划破那夜空,虽然说额核…五条人打钱)居然那么大,而我哭着闹着大姑才买给我的玩具飞机,居然要5块钱那么多;报恩塔一层比一层窄,一层比一层高,我和姑丈的笑声一层比一层大;楼里的商场居然还有手扶电梯,我反复央求大人多走一趟……
回到家,我经常在睡前幻想,开着辆超级大车,把整个村子运到了福州边上。
二
后来,福州变成了一个奇怪的梦。
我不想去说这个梦的事,免得麻烦。昨天上电梯,我戴着耳机,问一个人上几楼,他说了,但我没听清,因为电话进来了。后来他自己按了。我出电梯的时候,看到他很生气。我有点委屈,但心里抱歉多些。还好,我终于回到抱歉多过委屈的状态了。希望不久的将来,被误解,连那点委屈都不会产生吧。
很多年这种变来变去的状态,就是那个奇怪的梦给的。所以我不想多说。
三
那场梦两年又十个月后,我又回到了福州。这次是去工作。
人生第一份工作,新鲜、天真、开心、迷茫,倒不觉多辛苦。每天骑着辆小小的电瓶车,驮着个大大的邮袋,载着许多大学师生和附近居民的小确幸,进进出出,来来回回。有空了,偶尔去表姐家吃吃饭,和同事们喝喝酒吹吹牛,看向大学生们的眼神里,满是后悔和羡慕。
师大学生街的东西好吃又便宜,师大湖边早早起来吊嗓子的音乐系的学生歌声扬起了柳枝,师大艺术系的女生真他娘的好看啊。
中医大湖畔的杨柳是大学城最好看的,烟雨蒙蒙里让你总想起那几句诗。
医大图书馆门口,有大学城最美的花。
说起大学城的树,闽江学院数第一,从浅映到深幽,从嫩绿到深绿,各种绿任君采摘入梦。
福州大学,学霸区,只向往过,没啥资格评论,过。
但这些湖啊花啊柳啊树的,都没法和江对岸的农林大学比。农大,我说过,早知道就努力考过来,主要不为学习,为的是在美好的校园里谈一场美好的恋爱。因为不想学读清华北大也没用,想学的话,说句不好听的,一辈子马桶上的时间加起来都有一年半载。
四
但十几年前的福州市区,我反而没那么喜欢。可能是因为,来去匆匆的老是在公交车上摇晃很久吧。也可能是因为,一些旧丑旧丑的楼房和浊臭浊臭的内河吧。还可能是因为,东方百货大楼里,一件看着普通的衣服上面的数字,比我的月工资大一些吧。总之,在福州工作半年多,市区去了没几次。
这两年,我对福州市区,越来越喜欢了。虽然东方百货大楼里一件看着普通的衣服,可能价格依然高过我的月工资。
那些旧丑旧丑的楼房看不见了。那些内河虽然不见得多清,但至少不臭了。而如果不想坐公交,可以打的或坐地铁。至于城市夜景,比十几年前美得不是一点半点。
当然,和我一起去福州的人,也让福州化了个淡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