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那些夏天 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 代替梦想的也只能是勉为其难 我知道 吹过的牛逼 也会随青春一笑了之 ——《安和桥》
01
ktv包厢内,朋友点了一首《安和桥》,我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随着音乐声缓缓传来,配合着天花板上流光溢彩的光芒,我一时之间有些烦闷。
我伸出手去,拿走桌子上的一罐啤酒,拉开拉环,然后仰起头喝了一口。啤酒的清香绕过唇齿,溢满口腔,我尝到了一丝苦涩的味道。
“许念,你还没唱一首呢,怎么就喝上了,过来唱歌”
我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捏紧手里的啤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间,音乐声停止,包厢内陷入了一片安静。
她走了过来,推了推我肩膀,“许念,别给姐装深沉,走,陪姐唱歌去”。
我终于注意到了她,视线聚焦在她的脸上,然后拍了拍她的手,“不要,你自己去”。
她撇了撇嘴,不满道:“叫你来陪姐唱歌,结果你一个人在那喝酒,就你那破酒量,喝啤酒都会醉…”。她叨叨絮絮地说着,吵得我头疼,我伸手按了按眉心,她一看我这动作,立马把我拉离了座位,然后递给我一支话筒。
熟悉的音乐声再次出现,她起了个头,然后眼神示意我,“唱啊”。
实在受不了她继续聒噪了,我认真地看着屏幕,随着熟悉的伴奏起唱“多想再看你一眼 从南到北……”
我知道 那些夏天
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
代替梦想的也只能是勉为其难
我知道 吹过的牛逼
也会随青春一笑了之
……
一曲结束时,我哭了,场面一时有些失控。
我竟不知,一首《安和桥》竟然让我一下子陷入如此局面。
冥冥之中,仿佛一切命中注定。
回忆袭来,我突然想起了那个人,想起了与他有关的一切。
02
我们的相遇,不是一个偶像剧的情节,只是单纯发生在校园里的一个意外。
那天,我背着电脑到图书馆找座位,可能来得晚,我在四楼晃了一圈居然没能找到一个空座位。无奈之下,打算去五楼或者六楼看看。
上楼的时候,我的鞋带散了,我没管,心想着,等我到五楼再说吧。
然后,到了五楼的楼梯口,我扫了一眼那两个大自习室,满满当当一片人,我收回了视线,准备继续上六楼。
走了几级楼梯吧,突然身后有个男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他指了指我的耳机,我顺从地摘下一只。
然后,他局促不安地开口:“同学,你…你的鞋带掉了…”
我淡漠地回答道,“哦,我知道”,边说边把那只耳机插上,然后继续上楼。
耳机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我听见他们几个在背后放肆大笑,我甩了甩头,没有理会。
03
好不容易在六楼自习室找好位置坐下已经是几分钟之后了。
我若无其事地打开笔记本,打算把前段时间落下的高数再复习一遍。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刚刚那一行人直接在我坐的座位旁边坐了下来。我注意到,那个提醒我鞋带掉了的男生就坐在我旁边,而他的三名室友则坐在对面的几个位置。
看了一两个小时的视频后,我拿着水杯走出自习室,然后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才走进去。当我坐下来时,发现我的数学习题册里夹了一张纸,正准备随手扔掉。可是,当时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居然拿出来看了一眼:
同学,你好,我是会计1014班的陆骁,我想请教下一个数学问题:
f(x)=x*2*ln(1+x)的n阶倒数
我一下子乐了,也是够实诚的,不知道该不该回。思考了几秒,我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串解答过程。
写完后,我突然意识到:我一定是抽风了吧,连人都不知道,还给人家写了那么详细的解答过程。
我拍了拍脑袋,顺手把纸条揉成一团,正准备随手丢掉。然后,坐在我旁边的男生轻咳了一声,我扭过头来扫了一眼,他看着我淡淡地说道:“纸条是我的”。
“哦,那还给你”,我把纸条摊开然后递给他。在他的注视下,我的脸迅速红了起来,然后我听到了他的两位室友“啧啧啧”的声音,一时之间,有些羞愧。而坐在我对面的那位仿佛没看到这个小插曲,继续视若无物地看书。
那是我第一次注意到他。
毕竟他在他们四人中是如此特别,其实我也想不通他这样清冷的人怎么会和那三只逗逼成为好友。
只是隔了好久我才从陆骁口中得知他的三位好兄弟的名字,那时我才知道他叫贺煜晨,那时我也知道了他在他们宿舍排行老三。
04
和他们四人逐渐熟悉以后,我们便经常坐在六楼的那个位置。
其实,我也想不起来是何时就这么墨守成规了。
只知道,我似乎也习惯了和他们几个插科打诨,完全没了最初认识他们时的高冷。
他们经常说的是,许念,原来你是这样的人,亏我们四个以为你是高冷的。
我笑嘻嘻地怼回去,“当时又不认识你们啊”。
贺煜晨每次都不理会我们的打闹,他依旧我行我素地坐在那儿,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旁人做什么都勾不起他的兴趣。
那副清冷与世隔绝的模样,好像他和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似的。
我有时会嘴欠地问问他们,“你们家老三是不是很不爱说话呀?”
然后他们装出特别无奈特别痛心疾首的模样,说:“可不是吗?我们都为这小子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通常,陆骁会来句神补刀,“其实我觉得老三和你挺像的,想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比他还冷…”
我抓了抓头发,不自然地说道:“有吗?”
他们三个人作集体捧心状,“有,非常有”。
而他,依旧不说一句,就那么淡漠地看着我们肆无忌惮的说笑。
就连我也搞不清楚为何会忍不住留意到他,想要把他拉进我们的世界里。或许,就如同陆骁所说的那样吧,他和我太相似了,我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只不过,与我不同的是,他永远那么清冷,好像谁也走不近他的心。
05
正式和他熟悉起来是在某天晚上图书馆自习时,我一时手贱把电脑上打开的所有窗口都关闭了,其中也包括我辛苦几个小时做出来的ppt,没来得及保存便直接消失了。
我一下子急了,红了眼眶。
明天早上《国际市场营销》轮到我上去了呀,好不容易快做好了,突然功亏一篑。
然后,旁边的陆骁发现我不对劲儿,他凑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问我:“怎么了?”
我难过得要死,说话时声音还夹杂着些许哭腔,“我的ppt忘记保存,然后被我手误删了”。
他听完,轻轻拍了拍我肩膀,安慰道:“别急”。
说完,他直接对坐在我对面的贺煜晨说:“老三,你过来帮忙看看,看能否把她文档恢复过来”。
贺煜晨懒洋洋地看了一下我们,然后离开座位,他靠近我的时候,我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好像是洗衣液残留的味道,混合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那味道很好闻。
我突然没那么焦急了,看着他修长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操作着,眼花缭乱的感觉,那是我根本不懂的专业。
几分钟后,他调出一个文档,打开,然后回过头来问我:“看看是不是这个?”
我看了一眼,然后激动不已,“对,就是这个”。
见我确认后,他点击了保存,然后将其放在桌面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对我说道:“你待会自己把这个文档放到另一个磁盘,别放桌面了”。
我欣喜若狂,乖乖点头,“好的,谢谢你啊,贺煜晨”。
他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回自己的座位,没再说话。
这是他第一次和我说那么多,平时我们说话时他要么不做声要么就是单单的几个字“嗯”“好”之类的。虽然是因为帮我恢复文档才和我说话,但我心里还是泛起了思思甜蜜。
06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居然梦见了贺煜晨。
梦的具体内容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我醒来时想见的人只有他。
于是,在得知他们下午五六节没课后,我压抑不住内心的渴望,放弃了我平时五六节没课就直接睡过去的想法,背着书包来到自习室。
自习室里很安静,这个时间点人很少,我走了进去,然后放下书包,来到我们平时坐的那个位置坐下。只有他一人奋笔疾书地写着什么,他的三位室友不在,我朝着他微微一笑,打了声招呼,“嗨”。
他抬起头来,淡漠的双眸扫了我一眼,然后微微点了下头算是回应,接着继续书写。
仿佛习惯了他这样不冷不热的打招呼,我并不在意地坐下来,然后翻开专业课本看了起来。可是,眼角余光总忍不住留意他在干什么,总是频繁失神。
我看到他修长的手指翻过书页,然后提笔在纸上沙沙地写着,他的嘴角微微抿起,额头上散乱的几缕碎发服帖地贴合着。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打在他身上,分外的好看。
听说,认真的男生最迷人。
那是我第一次这么肆无忌惮地打量一个异性这么久,他的一举一动都特有魅力,甚至连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我也觉得是这世界上最好看的。
我痴痴地盯着他看了很久,偶尔他一个眼神飘过来,我不自然地傻笑几声,然后装作看书的模样翻过一页。趁他继续认真看书时,我又抬起头来继续看他,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
就这么重复着,那两个小时,我的书摊着,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我一直在看他,他的一举一动深入我心,就连装作看课本时我想到的还是他的样子。甚至,我还想着,要不要给他画张素描?
07
自那天后,我开始意识到自己不对劲了。
我和朋友说,我好像中毒了,中了一种叫贺煜晨的毒。
她敲了敲我脑袋,尽情嘲笑道:“哟,咱们的许念终于长大了”。
我赏了她一暴栗,“别闹,小西,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怎么办”。
她噗嗤一笑,“喜欢就去追呗,看你苦恼这么久”。
我摇摇头,“不行啊,我爸知道非宰了我不可。而且,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追男生啊”。
她乐了,拍拍我的肩膀,“天高皇帝远,你爸管不着。遇见一个你喜欢的人不容易,姐鼓励你,奋起直追。争取早日把他们管院的贺学神拿下来”。
我哭着脸,郁闷道,“我还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呢?”
她恨铁不成钢地道,“许念你多大了,还计较这些,等你知道了后他就不属于你了。这俗话说得好,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我一时无语,思考良久,“好,我决定要拿下贺煜晨了,等我好消息”。
08
说做就做,我把他们班的课表打印出来,然后从他的三位室友身上打探出他平时的作息时间,饮食喜好,甚至连他的身高体重他们也告诉了我…我拿着一个小本本记下,我发誓,这比我课堂上记笔记还认真。
了解敌情后,我就开始想方设法地到他眼前刷存在感了。知道他没课一般图书馆呆着,我就天天算好时间与他来个不期而遇;知道他在上课而我刚好没课,我就悄悄地来他们班蹭课;知道他第四节课下课后会去第一食堂吃饭,我便放弃去我们宿舍楼旁边的第三食堂而去第一食堂,美其名曰“想换换口味”;知道他喜欢三叔的书,我便在他生日时送了《盗墓笔记》全套;甚至,得知他在准备考研,我也打算报考他报考的学校……
我怀着满腔热情,心想着,我都做了这么多了,他至少应该看得到吧。
事实上是,他根本没看出来我想干嘛。
我以为是我做得太隐晦了,他天生木讷没看出来。于是,两个月后,我放弃了迂回战术,直接在微信上和他说,“贺煜晨,我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发完后,我手心冒汗,心也突突直跳,我害怕得到那个不是我要的结果。
隔了好几个小时,我也煎熬了好几个小时,他发来了消息:对不起,我暂时不会考虑这事,我要准备考研,没时间。
心突然有点痛,可我还是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打下一行字:没关系啊,我等你,我也要考研呢。说完还配了一个贱兮兮的害羞的表情发过去。
很快,他秒回了:其实你很好,只是我配不上你,你会遇上真正喜欢你的那个人的,以后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自己喜欢的,结果还是给自己颁发了一张好人卡。
我回了一句:我很好有什么用?你又不喜欢我?
他再没回复过我。
我握着冰冷的手机,看着屏幕的光亮逐渐熄灭,然后我又迅速打开,依旧没有他的只言片语,屏幕再度熄灭。就这样重复着,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
09
那天晚上,我哭了。
我拿了几瓶啤酒,在一鉴湖边坐着,打算借酒浇愁,不是说喝醉了就忘了么?
小西找到我时,我已经喝完一瓶了。
她扶住我摇摇欲晃的身子,无奈地说,“何苦?念念,我们不喜欢他了行吗?”
神志不清的我一下子找到了焦点,我捶着胸说:“小西,他还是不喜欢我,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呀,我都为他做了这么多。”
她抓住我的双手,大声吼道:“许念,你他妈的给我清醒点。贺煜晨他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你为他喝成这样他还是不喜欢你。你是不是有病,你多大了,20岁了,成熟一点好不好,都一个成年人了,这点痛苦都承受不了”。
我怒了,“我就是喜欢他,我已经喜欢他那么久了。只要我再喜欢他一点,他…总有一天会习惯的…没关系,我等他…考研结束了,那时…我再和他…告白”。
10
二十年来,我一直维持着做一个乖乖女的身份,可在那一天我第一次喝断片了。
第二天醒来后,我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小西叫了我好几声我都没反应。最后,是她把我从床上拉起,然后帮我洗漱完,拉着我去教室。
我浑浑噩噩地坐在教室里,听着讲台上老师口若悬河的说着,思绪却飞到了其他地方。
我还是想见他。
控制不住地想要见他。
没等下课铃声想起,我就偷偷蹓出了教室。我一直跑,一直跑,直到上了六楼自习室。
进门的一霎那,我第一反应是往他的座位看去,他不在。
该来的,不该来的,终究都没有来。
想见的,不想见的,到底都未曾见。
我走到我的座位上坐好,看着他的座位一直发呆。不知道看了多久,我才收回了视线。
然后,又看着我桌子上的书发呆。各种专业课书籍还有考研书籍试卷之类的摆了一堆,我含着眼泪开始整理。等我整理好后,我离开了自习室。
11
走出图书馆时,我给小西打了个电话,“小西,我打算放弃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把她给惊着了,“啥?”
“我决定不要他了,接下来我要好好准备考研,只有两个月时间了”。
她欣慰地说,“好呀,你想通了就好”。
挂断电话的瞬间,我仿佛看见他正往图书馆的方向走过来。
心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我突然好想收回我刚刚说过的话。可是,我不能。
外面的太阳很大,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我低着头,沿着图书馆前面的层层阶梯往下走,他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他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
可能,我们再也不会说话了。
有些爱,注定只能掩于唇齿止于岁月,不管我曾经如何费尽心思地想要改变,那都是不可能的。
毕竟,当初说要义无反顾坦坦荡荡地说喜欢一个人的是我,最后说要放弃的也是我。
这段感情,只是我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他始终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冷眼旁观着,不论我怎样费尽心思想要把他拉进来。
只是,这一次,我决定放手了。
喜欢你这么久,我已经累了。
一切到此为止吧。
我不要再喜欢你了。
12
最后,我还是给他发了一条微信消息,也是最后一条消息:
贺煜晨,我不要再喜欢你了。
在手机屏幕输入这行字后,我看了几秒。然后,果断地删掉了他的微信,QQ,电话。把关于他的一切全部删掉,这样我才可以控制住自己不去找他,不再联系他。
我想,终有一天,我会忘记他的,就如同把所有关于他的资料彻底清空。
喜欢一个人这么久,说放弃时还是会疼。不过,这份疼痛只会痛一时。
我还有自己的生活,还有自己的梦想,还有许多值得我去做的事情,我不应该止步于此。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