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小西路上的鬼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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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小西路上曾有一个叫灵官店的地方,那儿野兽出没,冤魂缠绕,阴气森森。过往灵官店的赶路人大多选择白天的时间行事,夜晚是没人敢从这儿经过的。但凡夜晚经过这儿的人第二天便都神志不清,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但不到半月的时间便又恢复了神志,只是记忆中断了一个缺口而已。唯独书生一人经过这儿没事儿,回来之时便将所见所闻都讲述了一遍,自此以后,再没人见过书生。有人说书生离开此地了,有人说书生寻仙去了,还有人说书生做鬼去了,这些说法被书生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只是他现在的生活不得与人知晓。

灵官店是一个神、人、鬼、兽共同生活的地方,夜晚之时便会出现一个客店。那儿白天光光亮亮,没有人见过这个店,赶路的还是赶路,休息的一样休息,等夕阳西下人脚下没有影子的时候这个店子便出现了。这店子房子如土堆形,矮矮小小的一座,进门之前有一块屏风遮挡,上面雕刻着许多人不认识的字,两边挂着两个大红色的灯笼,灯笼上写着“鸡鸣先看天,日落早投店”两行对联,只要是来店住宿,不管是神、是人、是鬼、是兽,都会接纳其住店。这店子看着矮矮小小的一座,却能容纳好几十百号人。店中有一位女子,话说是这店子的夜主,名叫“鬼娘子”,常年戴着面纱,面纱下依稀隐现的是她娇红的唇和苍白的脸,一头乌黑中带着灵气的头发,乍一看便知道是个美人儿。可来往此处的宿客没有敢侵犯她的,只是远远的看一眼便好,客店从不收取宿客的旅费,还提供吃喝住宿,就这一点就知道这夜主是个善人儿。因为它总是在这种奇怪的时间出现,里面还有个叫“鬼娘子”的美人儿老板,所以有人为它取名叫“鬼店”。一般人即使夜晚经过这儿也不会进去,只是看着便觉得寒气逼人,很多人因为搞不清楚,都趁着天光赶路,到了晚上又累又饿,只想有个避身场所,来点粗茶淡饭然后好好睡一觉,才会进入这个店子。进去住了也没事,只是第二天醒来不知道发生了啥子,也不知道自己昨天在哪儿干了啥子,与那些人一起,记忆中模糊了一小段。

书生是个老实人,自小孤苦伶仃,一人四处漂泊。本是好人,在来往灵官这个地方的时候,盘缠却被那些强盗土匪给搜刮走了,连身上带的吃的都不放过。弄得书生一副落魄的样子,他厌倦了这尘世的尔虞我诈,欺瞒强劫,可还有一丝愿意存在人世的心。他白天在此赶路,在经过山崖之时不慎滑倒跌落了山崖,还好山崖不高,书生也没事儿。可他一觉醒来之时,竟已是天黑,本已口渴难耐的他四处寻找水源,走了许久来到一个名叫“回神泉”的地方,看到了缓缓流动的清泉便捧了一口喝了下去,喝完之后立即神清气爽,以前经历的事情瞬间变得清晰,仿佛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中回荡。于是他又喝了几口,整个人更精神了,停歇片刻后便继续上路了。夜晚的鬼娘子店显得格外的吓人,到处鬼影重重,你一言我一句显得格外的热闹,平日里稀疏的过路人现在川流不息,晓得的人都知道,这些大多是在此处游离的孤魂野鬼。书生边走边回头,怕猛兽从后面袭击他,更怕游离于此处的冤魂缠绕他,于是他的脚步更加的快捷了。沿着山路往上爬,不久一会儿他便看到了挂着大红灯笼的客店,书生也没多想,便一个劲儿的直往前走。他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像是走了好久好久一样,客店像是远在天边又好像近在眼前,书生只想找一个避身的场所,所以也顾不了那么多,想着走进客店就好了。

刚到门口,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客店就传来一声像鸡叫一样的声音,仔细一听,才听清楚这鸡声叫唤的是“有客到”,着实吓了书生一条。书生回过神后,看了看灯笼上的对联觉得很有意思,他将大门推开,眼前的场景差点儿吓得书生魂飞魄散。大堂中,百兽集聚、仙人共饮、鬼魂游离……皆不显惧色。堂中央坐在一位面带丝纱的女子,见他进来,似对他莞尔一笑,倾国倾城,书生也被这笑容迷醉了,就在大门口痴痴的看着,像个傻子一样,就连客店的小二上前与他说话他也没听见。这时堂中人全都笑了起来,又是一位被鬼娘子迷住的男子,书生才缓过神来,尴尬的笑了一声以示回应。

小二将书生引到人类一堆坐下,大家大口吃着肉,大口喝着酒,兽类可以向人敬酒,人也可与仙同醜,鬼魂们大多都在相互诉说着自己的冤情,只有书生一人直溜溜的盯着鬼娘子,不觉间又发了神。他从来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子,外表的典雅中还透露出了骨子里的狐媚,无论你从哪个角度看她她都在对你笑,淫荡之人自是觉得这女子在勾引他,书生倒不这样觉得,他就觉得好看,看了赏心悦目。书生真的是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就是看不厌。这时鬼娘子缓缓走过来,端了杯酒递与书生,书生端着酒恍恍惚惚,像做梦一般。两人开始交谈起来。

鬼娘子问书生姓甚名谁,来自何方,又咋个会在她这店子中住宿。书生回答鬼娘子他一出生便无父无母,因为他出生之时他父亲给他留了本书所以取名为“书生”,他是家中的三姑带大的,可是前两月三姑也去世了,就剩他孤零零的一人了。此次本想赶到高川坪去落脚,却在途中遭人抢劫,将盘缠和吃的都抢走了,自己在经过这灵官店的时候还绊了一跤,机缘巧合来到了这店子中歇脚。鬼娘子笑了又笑,笑书生的傻气。书生本以为鬼娘子会同情他,却未曾预料她会笑得如此开怀,只是她就连笑都笑得那么倾国倾城,书生都被她笑得醉了。

鬼娘子又问书生看清楚自己店子的模样没有?可知道她这店子里住的都是些啥子人,难道看了之后都没有别的反应。书生回答确实吓了一跳,特别是刚进门时听到的那一声鸡叫,不人不鬼,不仙不妖,让人听了毛骨悚然。进来之后更吓了一跳,平生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场景,有人、有神、有鬼、有妖,大家都很开心的样子。看着大家都相处得那么融洽,自己也不怕。自己身世可怜,没人帮助,今天到此还遭遇抢劫,感受了人世间的冷落沧桑,有时候仔细想想,世间活着那些才真的可怕,披着伪善的笑容,藏着还刚杀了人正滴着血的刀。而坐在这里的虽然长相狰狞,说不一定肚子里还揣着一颗已经死了的却还能温暖人的心。

鬼娘子这下子算是真的同情书生了。她见书生脸色红润,四肢勤操,内体健好,在阳间的日子还多得很,在这店子里呆久了实在不好,他的阳气在这儿会一点点的消散,便想要赶书生出门。书生自然不愿意离去,相比尘世,他真的愿意在此度过余生,况且鬼娘子还在这儿,他就更不愿意离去了。无论鬼娘子说啥子,做啥子,他都坚持着不走。鬼娘子又给书生解释了这一切,这店子里的要嘛是鬼,要嘛即将成为鬼,即使是和书生同坐一桌的也是马上断气的阳间人,神台上的几个神仙是天庭派到此处驻守的,而她自己也是游离于此的孤魂野鬼,因为自己的思乡情结,阎罗王怜悯,才让自己一直在此,可不能害人,如若书生这一大好活人在她这儿丧命,她也算是犯下罪孽了。书生听完之后,还是不愿意离开,他向鬼娘子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说是愿意在此陪伴她,而且他会对鬼娘子很好,像亲人一样,甚至比对自己都好,死不死真的没关系。鬼娘子懒得听他的废话,见他不愿意离去,于是鬼娘子给书生喂了一颗丹药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书生丹药下肚后便晕了过去,一觉醒来已是尘晓,发现自己躺在棺材木板之上,身上还披着些稻草,旁边的露水也没有将自己的衣衫打湿,身边全是坟堆,有点儿吓人。或许是昨天喝的泉水的缘故,书生脑海中的记忆仍是那么的清晰,想着鬼娘子昨夜说的话,书生也没觉得害怕,他掀开稻草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杂草,向坟堆作了个揖,感谢鬼娘子对他的好,没让他睡在荒野之中,还为他准备了稻草,没让他在这荒野中受凉。想着鬼娘子的好,再想想人世间的无情,书生发誓此生一定要和鬼娘子一样。于是他心中时时刻刻惦念着鬼娘子,盼望着能与她一起。想着想着,他便离开了,书生走到高川坪将自己的经历都说了出来,听故事的人开始大惊,后来都一个劲的对书生进行冷嘲热讽,说书生是在吹牛,恐怕是读书读傻了,或者是被土匪给吓傻了吧。但有的听者过两天去找书生探究这鬼娘子店之事时,书生早已消失了。

原来书生对鬼娘子的情意是深深的扎根于心底里了。自那一别后,书生每夜都来到这鬼娘子店等待与鬼娘子的相遇,有时候他甚至大声的叫唤鬼娘子的名字,见到书生的人都说他是个疯子,可即使这样他也再没见过那个挂着大红灯笼的鬼店了。书生也不罢休,没日没夜的在此翘首,等得人都消瘦了……等到整整九九八十一夜的时候,鬼娘子也不忍心,有一晚终于出来见书生了。见到鬼娘子的书生顿时容光焕发,只是鬼娘子看着书生这般模样反是心疼了。书生拉着鬼娘子的手,两人就地坐下,谈论着家常。

鬼娘子见到书生心痛得很,书生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像是一心求死一样。鬼娘子骂书生是傻瓜,说阳间的日子有啥子不好,骂书生执拗,还告诉书生再这样下去,不出一天的时间出生真的会没命的。书生反而笑得从容,他说他终于等到今天了,鬼娘子肯出来见他自是对他有情,只要这点,他死也愿意了。而且他死了便可以天天见到她了,这样真的很知足,他记得以前他说过要对鬼娘子好,现在他真的可以做到了。看着书生一心想要和自己一起,连性命都不要,鬼娘子也被感动了。只是书生真不该为了自己这样付出生命,所以他还是劝导着书生回去阳间,恋恋阳间的好。书生说他对阳世早已经心灰意冷,阳世充满欺诈和不公,与其在阳世像条狗一样苟延残喘的活着,倒不如在阴间像鬼一样活得有个鬼样,自由自在有啥子不好。而且他发誓这辈子哪怕是做鬼也要和她鬼娘子在一起只要鬼娘子愿意,他啥子都愿意做。于是鬼娘子答应了书生,既然书生无恋尘世,她鬼娘子也愿意同书生做一对鬼夫妻。书生笑了,笑着说以后要咋个对鬼娘子好……鬼娘子听了哭了也笑了,她替书生的傻气难过,也为书生对自己的感情幸福,就在她哭与笑之间,书生紧紧抱住鬼娘子,等着自己的人气一步步散去。

就这样,书生死了,他与鬼娘子在鬼娘子店成了亲。鬼娘子店所有的鬼魂都为他们祝福,后来,也有人夜晚经过鬼娘子店,像是附了魔咒一般,跌落山崖,喝了回神泉,找到鬼娘子店的客店住了下来。只是回来之时再向人们讲述,鬼娘子店的客店不止一个夜主,客店的夜主是一对夫妇,其余的都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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