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越来越频繁,著名的各种市一模、市二模都开始排上日程,日子被这些标志性的事件分隔成小段小段的,祝晓颜渐渐地觉得自己怎么跑,都跑不过日历翻页的速度,不免有些担忧。
被上了发条的时间久了,名为习惯的家伙就开始捣乱了,她在适应了这种大考小考一起来的氛围之后,又陷入了动力缺乏状态,时不时地在晚自习发呆。忧愁仍旧笼罩着她,思想却信马由了缰。
她不安地向陆宁朗求助,他皱眉,觉得她这个时候突然没有了紧迫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却没有好的办法去解决,便只好说:“那就由我来监督你吧,不可以懈怠!你还记不记得了?”他用笔敲敲她的脑袋。
“记得啥?”她一脸茫然。
“笨蛋。考大学的事啊!”
“喔~是噢!有动力了有动力了!瞧我这天天钻进试卷堆里,这么重要的事儿都忘了,我的错我的错!”祝晓颜一脸恍然大悟,而后双手合十连连认错,陆宁朗的表情才缓了下来,恢复了一脸无奈的鄙夷。
他把手一扬,笔戳在祝晓颜面前被她的睡姿趴得略皱的试卷上,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记得就好,乖乖地学,别到时候赶不上趟儿,哭都没地儿哭,先说好,我到时候可不会同情你的啊!”
祝晓颜点头如捣蒜:“不会的不会的~”
于是为了让这个宏大的,也是唯一的目标变得更加醒目,她在书桌的一角贴上一张纸条,水蓝色的字“同一所大学!”被描得粗粗的,像在给自己宣战。
后来回想,高三其实就是这样一场战役,一场自己跟自己打的战役,因而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为艰难,因为很多人都在这一年里打败了弱的自己,于其他人而言,就有了更加强大的对手,所以不得不拼命。
最最让祝晓颜感到庆幸的是,在每个人都为自己拼命的时候,陆宁朗不仅为了自己拼命,还拉了她几把,有个人陪着自己往前拼命的感觉,真好。终于在过去这么多年一个人过关斩将之后,遇见了愿意和自己一起披荆斩棘的人,那么,无论这在他眼里是不是爱情,都无所谓了,反正不再孤单。
市一模终于在煎熬中来临,考前那天下午,所有人都在轰轰烈烈地布置考场,清空书桌和教室,然后晚上在自己的考场里自习。
祝晓颜和陆宁朗的位置,隔了一层楼。她的位置在窗边,刚好可以望见图书馆和前面的湖,风景宜人,室内的气氛却不宜人。由于是所有班级打乱随机分座位,有些别的班的人在絮絮叨叨低声交谈,有的人把晚饭带来课室吃,一屋子的汉堡味道,有的人偷偷玩手机,要么就看花花绿绿的杂志,或者睡觉。
只有剩下将近一半的人在看书复习,这样嘈杂悠然的环境已经许久未见,祝晓颜把看到一半的易错拼音字收到一边,抽出一张空白的草稿纸,写写画画起来,放空自己。
她经常在疲倦的时候这么做,不过比起身体,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倦意,祝晓颜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危险,总是会去想“意义”这个词:整天学这些东西就为了考试,真的好意义吗?未来呢?会是怎么样?会跟他在一起吗?人生到底要怎么走?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每次放空,这些问题总是若隐若现地出现在她脑海里,她只好以做题或者睡眠来驱赶它们,别无他法。
她没有问过陆宁朗这些问题,也不打算告诉他这些想法,冥冥之中,她觉得好像这些会让她与他离得更远,再说她也不愿意让他觉得她是个奇怪的人。
只是这些问题在她精神疲倦的时候总是乘虚而入,她觉得世界很大,可她的世界不仅小,而且茫然。
她整个高三的方向,全靠他的那句“那不如你努努力,跟我考同一所学校怎么样?”。
那句诗怎么说来着: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
她像极了诗中寻不到桃源的人,还好,她想起桌角的那抹蓝色,还有他在前面,足矣。
陆宁朗先生,遇见你,是我的荣幸。祝晓颜半趴在桌子上懒懒地想道。
楼下的楼下,他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