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昭君，我想记录我生活工作的点点滴滴，今天是我每日一篇文章的第984天。
一部以战争和成长为主题的小说《柑橘与柠檬啊》，听起来这是一个温暖的名字，和这本书的故事一样，虽说带点儿遗憾和感伤，但基调与底色却是橘子般明亮的，散发着生命力的。
这本书的作者麦克·莫波格。莫波格是英国著名儿童文学作家，同时也是英国童书至高荣誉“童书桂冠作家”之一。他创作的小说得奖无数，曾经翻拍成电影，电视剧，舞台剧，歌剧。2016年中国央视的春节联欢晚会上，“战马”乔伊出现在了舞台上，这匹马的形象就出自莫波格笔下的儿童小说《战马》。
1943年出生的莫波格在伦敦大学学习英文和法文后，便开始小学教员的生涯。在教学活动中，他发掘了另一项才艺，说故事，他能够把故事说得妙趣横生，孩子们都听得入迷。大家央求他把故事写下来，于是30岁那年莫波格出版了第一部童书。此后便一部接着一部，反响热烈。
如果莫波格出生在古代，他肯定是一位广受欢迎的说书人。因为他有超过100本的作品，最适合大声朗读，而且从小在演员父母的耳濡目染下，他简直是位天生的表演家。入木三分的演技和精准的用字，把每一个故事都说“活”了。
“想给很小很小的孩子写书，那种每个字都很重要的书”。这是莫波格付出终身努力去践行的座右铭。对于莫波格来说，他的一生只是和孩子们在一起。他不仅先后为孩子们创造了百余部童书作品，还与妻子克莱尔一同发起了“城市儿童农场”活动，迄今已经坚持了40多年。
每年，莫波格夫妇都会邀请城里的孩子，去他们的农场体验乡村生活。目前在英国有三处这样的儿童农场。它们让城市孩子有机会和动植物一起生活，以启发孩子们对大自然的热爱。从1977年第一批孩子到达农场开始到现在，莫波格夫妇已经累计了约10万个孩子。这位广受孩子爱戴的作家，写作自有一套逻辑与准则，他深知历史传承的可贵，常将现代的元素融入情节中，也提倡通过实地考察汲取写作灵感。
例如这本以“一战”为背景的《柑橘与柠檬啊》。虽然不是莫波格亲身经历的故事，却是他在多次走访了战争遗址，并且与无数老兵交谈后萌生的创作想法。在这场为期四年的世界大战中，上百万士兵被推上战场，投入到这场德军和同盟国对立的战争，而这场战争逐渐演变成一场消磨战。人也如同军火般成了战争中消耗品，毒瓦斯和坦克成了战争的武器。往往一天之内就有几万名士兵丧生。
在莫波格的考察过程中，他发现当时有几百名因懦弱罪被枪决的年轻士兵。他读了士兵们的故事，研究了他们的审判，并且看了发给他们母亲的电报。他意识到当时军事法庭的审判极为草率，有些案子不到20分钟就宣判定案，一个人的生命20分钟就被打发了。莫波格在这些被法官称为“毫无价值的废物”的士兵墓碑前，伫立良久。对不公正现象思考越多，就越想把这些人的故事讲出来。
《柑橘与柠檬啊》是虚构的故事，但又是由很多真实的故事汇集而成的。查理和小托都只是这些年轻士兵中的一员，却代表了当时整个群体的处境，也体现了莫波格鲜明的人文关怀。
这本书的时间线极富特色，采用回忆式的叙事。看似纷乱，却有着严谨的规律，一层层把内核剥开来给读者看。故事开始于主人公小托的自述，他首先回忆起父亲如何为了救自己被巨树砸死。父亲的死亡成为小托心中永远的创伤。他内心的成长因为这创伤而停滞了，而与他内心的停滞相对应的是，生活还在平缓前行。
妈妈，大个儿乔，查理以及茉莉，一个个人物，像枝上的花苞一样逐渐现身，还有讨人厌的上校和狼婆婆。每个人在小托回忆中的出场都井然有序，鲜活生动。能用杂乱的回忆性口述方式，把故事主线梳理得清清楚楚。不得不说作者是个讲故事的天才。而他在小说中还设置了另一条绝妙的时间逻辑。
只要你打开这本书，就会注意到，每一章节标题都是一个时间。从十点五分开始，十点四十，十一点一刻，十二点五十五，直到差五分五点，差一分六点，这些标题到底起了什么作用呢。
这个疑团将持续到阅读的最后一刻，直到最后读者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整个回忆录，是小托在哥哥查理被处死前一夜的所思所想，而时间代表着生命的流逝，代表着凌晨行刑时刻的逼近。这是查理生命的最后一夜，而透过小托在这最后一夜的所思所想，我们每一个人似乎与他们当时的处境靠得更近了，更能什么是“毫无价值的废物”，什么是英雄，什么是勇气，什么又是懦弱。从中我们也开始更了解自己。
莫波格设置的一明一暗两条时间线，一条从小托的童年，一路回忆到军旅生涯。一条则集中在哥哥查理被处死的前夜。在当下儿童小说当中，可以说是一种非常罕间的高明的手法。大朋友小朋友在阅读的过程当中也不要忽略了这两条线索。用心去感受莫波格想要传达的复杂情绪。相信会有进一步的理解和体悟。
除去时间上的小技巧，莫波格在小说构思上也费了心思。前半部分注重讲述童年时光，后期则进入了无休止的战争。明暗交替呼应，反战主题。故事前期小托回忆他的童年，莫波格在描写童年时的手法近乎童话。缺乏爱心的姑婆婆，自然被联想成狼外婆。而勇敢、正直的查理哥哥就是无可代替的守护天使。
善恶鲜明的现实全都像童话一样有声有色。小托、茉莉、查理、大个儿乔和妈妈，这些人物都像是生活在童话里，爱动物的大个儿乔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他笨拙而庞大的身躯，永远不会老的孩童般的智慧，丰富了这一段童年的美好色彩。
写这样的人物，语言无需繁复，只需要有爱。莫波格怀着对儿童的爱，写这一段回忆，即使中途有上校、狼婆婆的干涉，小托童年的基调仍然是柑橘柠檬般的明亮色彩。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长不大的小托，每一件事都让他印象深刻。
总体来说，童年部分虽然梦幻得不真实，但实质情节完整，细节生动。但是到了战争部分，莫波格忽然笔锋一转，完全更改了口吻。小托的思路也开始出现混乱，断裂式的情况。尤其是毒气战那一段，小托绝望至极，浑浑噩噩。而读者也和他共同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
在战争阶段，我们可以明显地读到小托的孤独。除了查理，他身边没有任何值得信赖的对象。过去被家人朋友保护着长大的小托，被丢到残酷无休止的战场上。他的所有回忆都是碎片化的，孤身一人，像一场醒不来的梦。
也许你会好奇。明明童年回忆更遥远，为什么反而显得真实可感。而血淋淋发生过的战争却被小托描述得如梦境一般呢。这就是莫波格设计的高级之处了。不仅反衬出战争对小托心灵的巨大摧残，还暗示着随着后半夜的到来，小托的回忆也开始越来越混乱。哥哥即将被送上刑场，小托不能像最初回忆童年那样缓慢又细致地思考了。他难以集中精力去回想每一个细节，脑中只剩哥哥为自己违抗军令的破碎画面以及哥哥即将接受的残酷命运。
而莫波格在小托童年与军旅时期使用的不同语言风格，也是我们在阅读过程当中，另一个值得细细揣摩的亮点。每一个急于看到故事进展与结局的大小朋友。或许都会在前半段漫长的回忆中感到焦急。但是，请一定耐下心来，仔细聆听这支古老的“柑橘与柠檬”。
等你合上书才会明白，正是那些看起来“琐碎”的叙述和铺垫，才使得结局深刻而令人无法忘怀。很多作家都写过战争，著名的《战争与和平》列夫·托尔斯泰写的是人道主义与博爱精神。《战争飞行员》圣·埃克苏佩里表达的是，人与世界最重要的是联系。而莫波格却写出了对战争独特的理解。或者说一种气质，悲悯也是一种希望。
莫波格用明暗对照的手法描绘着战争。他笔下的战争无疑是残酷的，但即便在这样无情的战场上，人性的光辉与温暖也在处处闪耀。比如，当小托被毒气驱赶，手无寸铁讨跑入德军的防空洞时，素不相识的德国士兵竟然并未开枪，只是咒骂了几句，便放过了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这样的细节读起来让人惊叹，冷血世界中的温暖总是显得更加感人。
再说小托生命中的另一束温暖的光芒，查理。查理哥哥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他爱小托，保护着自己的家人，也清醒地忠于自己的内心。即使是在令人麻木混乱的战争中，他依旧不惧强权，坚毅不屈，连韩利中士这样铁血的上级，也难以摆布他。
查理的思想很独立，甚至可以说与众不同。他拒绝意志被阉割，在他看来，德国人跟他无冤无仇。他甚至连一个德国人也没有碰见过，为什么就要杀掉德国人呢。在战争中，军队不需要独立思考的头脑，只需要勇往直前，你死我活的愚忠。
活在这样的处境下，查理的命运注定是悲剧的。他勇敢、率真、有责任心，又充满爱心。他保护弟弟不受欺辱，保护爱情不受玷污，保护动物不受抛弃。在残酷的战场上，他也想保护所有人的生命。但这样的查理是众人无形中的精神领袖，却也是权威眼中最大的异端。
最终，查理为了保护受伤的小托违背军令，被军事法庭定罪为懦弱和擅离职守。在这样疯狂而不合理的审判面前，所有人都会感到愤怒和震惊。忍不住想问到底是侵略者残忍，还是对自己的军人执行不公判决的人更残忍。
从来就没有神，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充当神的角色，来剥夺他人“生”的权利。我相信这个温暖而伤感的故事，能让小朋友理解“悲悯”的含义。悲悯是一种宝贵的情感，意味着高情商，同理心与同情心。
我们现在虽然生活在和平年代，但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呈现出一种“悲悯”缺失的状态，对他人的苦难麻木不仁。这种状态显然是有些问题的。人类与野兽的最大区别就是悲悯心。共情教育是孩子成长过程当中不可或缺的一个环节。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上帝，没有救世主，我们只有头顶的这一片共同的天空。但即便人心各不相同，至少我们可以相互拥抱取暖，相互关怀信任。这或许是《柑橘与柠檬啊》我们最大的教育启示。
而这本书另一个重要的启示则在关于“英雄”的辩证思考。什么是英雄？我们都看过太多轰轰烈烈的英雄电影，几乎认同了英雄就等同于鲜花，掌声与荣耀。但现实中真的是非黑即白的吗。
查理，一个优秀的神枪手，他违抗了错误的指令，保证了弟弟的生命，却迎来了自己的死亡。死在了法庭的草率审判之下。他坚守了个人良知，却没有能够让命运在他面前屈服。他失败了，他还是一个英雄吗。
有人会认为查理是一位英雄。因为判断一个人是不是英雄，不是看他愿不愿意拿性命来赌博，而是应该看到别人都在惊慌无措，甚至做出错误决定时，他是不是能够保持镇定，坚守本心。临刑时查理仰望天空，又唱起了“柑橘与柠檬啊”，泰然又有尊严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想起了影片《角斗士》里，大气磅礴而又不失温情的最后一幕。这部小说也应该有这样的视觉结尾。原野辽阔，云层浮动，在大地投下长长的暗影，英雄隐去，魂归故里。
你们认为什么才是真正的英雄呢。每个人都可以有不同的见解，大朋友们也可以和小朋友们交流观点，相互探讨。无论如何，等到故事结局，小托终于该长大了。虽说他的成年礼似乎过于沉重，但却留下永世难忘的深情与感慨。
战争还没有结束，千万个小托还将奔赴到下一个战场。他们的命运依然悬而未决。查理走了，查理与茉莉的儿子一个新生命已经诞生了。希望永远不会消失，这也是整部小说最后一笔暖色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