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4)

我想给你所有的,但我只能给你我能给的。
今天屏幕那边的老师又一次选择沉默,不管我用怎样的方法,老师都不再理我。不知从何时起,老师不再随时给我所需要的,就像大白一样随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弥补我所有的缺失。老师说,你需要长大。
我却看到了无论我怎样哭闹,也不再理我的父亲,我苦苦追求,我换着花样讨好,只希望不要失去那一份依靠。可是父亲生气了,他决定不再管我,不管我如何求恳。真的好惶恐,觉得从此不再有爱了。
父亲没有真的不理我,只是那一瞬间,气急了!那一时刻,他决定不能惯着我,不能迁就我。可是后来,不知不觉的,他还是迁就了我好多事,只因为,太过关心。可是,那个不理我的父亲印象太深,随着岁月,长成了冰刀霜剑,很多的恐惧暗长,一遇到他人不理我,情绪就会迸发,并且不断的加剧。
那是在寒假吧,好朋友来找我玩,本来摆好了麻将,要全家人一起玩,三缺一只好作罢。又一天,亲戚们都来看我,全家聚餐,我的朋友又来了,我只跟朋友聊天,却忽略了专程看我的姑姑姨姨。父亲生气了,你太不懂事。估计同时语重心长的说了很多人世的复杂,叫我对朋友不必如此用心,这话我怎么听得进去?我只觉得父亲看重那些虚伪的礼节,根本不管我自己是怎么想的,更不会在意我的友谊,父母太想跟我共处,我却只觉得受到约束。为此,好几天都不跟父亲说话。
直到有一天,在路上,似乎不经意的,父亲说,上次去看你,回来的路上,车抛锚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整整等了一夜,才有救援的车过来,我才不再继续跟父亲赌气。父母在我上学的时候,几乎每隔一个月都会千方百计的去看我,给我带足一个月的水果,零食。上班以后也是,隔一段时间就会看我一次,所有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帖帖。记得有一次,人事部门问我,你考虑回家乡的采购站工作吗?刚刚上班的不适应,一人在外的种种艰辛在那一刻全部触发,跟父亲打电话商量时,竟然哭了。父亲在电话里什么也没说,却赶当天最近的一班火车来到石家庄,到了已经是晚上十二点,怕影响我,在第二天早上六点才敲响我的门。匆匆赶来,只是不放心我,只想看看我到底怎么样。很长的时间,我都觉得父亲是不关心我的,其实无论何时,做父母的,都是牵挂着孩子的。只不过,我们在内心对父母有了越来越多的希望,而父母做不到。
想起来五年级的时候,父亲领着我配眼镜,搭别人的车到太原,父女俩配完眼镜没处去,蹲在马路牙子上吃西瓜;想起来上学时父亲几次突然出现,领着我找到学校旁边的小饭馆,边吃饭边聊,只为了给我改善一下生活,那时家乡到太原乘车一次也要半天时间;过节放假,有多少次学校放行父亲已经等在门口,第一时间来接我,只为了我能够在家多呆一天,常常路上走着天就黑了;中专三年级放暑假,我执意要去同学家,父亲自然是不许,我却拿定了主意,父亲看着我坚决的跟着同学进了候车室,一步步去检票,父亲就那样跟在后面,无奈,不放心,却还是放我走了;我想起来父亲心比天高,一直希望我能够有一个好的前程,却忍痛放弃让我读高中的想法,其实还是为我考虑,觉得有一个健康的女儿最重要,父亲不懂得跟女儿沟通,却让女儿恨了他二十多年;想起父亲为了实现我留在城市的愿望,一个人到京城求人疏通关系,其实父母从来也没有想要绑住我的手脚,是我自己固执的心绑住了自己。
父母再无私,还是有做不到的事情,可能做不到时,内心是有愧疚的吧,即便这样的事根本就不必做。这种愧疚,居然转变成了急躁,愤怒,甚至隔离。造成父女之间长久的误会,也形成了我的防御机制。
我心里的理想的父母会怎样做?承认做不到,然后告诉孩子你提出这样的要求给我的感受,告诉真实的状况,最重要的是告诉孩子,不管怎样,我爱你。我想到这个答案,对照自己,我也并没有做得多好,即便如此做,在孩子的心里,就只有绝对之爱吗?
父亲做了很多很多,也许只有一件事情拒绝了我,却让我在潜意识记了这么久,幸好,今天,我看到了自己的愤怒,自己害怕失去爱的恐惧,就看到了父亲无时不在的关心。
看到了父亲的关心,也就看到了沉默的老公的关心,也看到了老师给我的界限。再爱,我们也不能给我们所有的,我们只能给我们可以给的。不过,我还可以给孩子我随时都在的爱。因为,我感受到了爱,我也能够付出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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