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为“辛苦”


(一)

时间过得真快,忒俗的开场白。但是…时间是真的过得很快,一转眼,儿子已经4岁了。

翻看着他刚出生时的照片,仿佛他的出生还是昨天的事情。先生说“今天儿子的生日,也是你受苦的日子”,他跟儿子说“四年前的今天,妈妈生了你。”

可是我想说,生他的那天我真的没觉得辛苦。虽然很疼,但是很幸福,甚至还有点庆幸。我的辛苦从来不在生他的那一刻。

产检是每个准妈妈都要经历的事情,那过程就像是闯关。稍不留神,若是哪个指标没达标,可能就会引起很大的恐慌。何况,我的产检并不顺利,当终于捱到最后一个月时,新的状况又出现了,常规来说,这个时候我要每星期到医院进行胎心监护,最初一周还好,可是从第二周开始,孩子有缺氧现象,我也从每星期去医院一次,变成每天去医院至少一次。有时还要在医院吸两个小时的氧才能回来。

从怀孕到产前,担心从来没有停止过。毫无疑问,我爱这个孩子,我希望他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出生。

第三周,我照例坚持每天来医院做胎心监护。并打算跟我的主治医生约定手术时间。因为胎儿缺氧,为降低风险,医院建议我剖腹产。但是当天我还没来的及跟医生约定时间,肚子就开始抽痛起来。医生检查后,嘱咐我联系家属带好备产包,今天手术。

太快了!我给还在上班的先生打电话,告诉他我要生了。他也吓了一跳,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匆匆忙忙赶来医院。而此时,我已经躺在床上,准备进手术室了。我记得我当时全身发抖,而我的主治医生在不住的安慰我。“孩子要出生了,这是好事。”

我之前也咨询过一些剖腹产的妈妈,她们中有很多人在麻药的作用下,整个手术过程都是睡着的。可我虽然迷迷糊糊,口齿也不清楚,但却几乎记得每个细节,或许是因为我太紧张了,所以当我朦胧间听到孩子那第一声啼哭时,我喜极而泣。产检时的一幕幕真如放电影般在脑子里闪过,我用那蹩脚的口齿一遍遍的问着护士孩子是不是一切都好,在得到肯定答复的那一刻,我如卸去千斤重担般释然,眼泪止也止不住。接着护士给孩子带上了确认身份的手环,母亲那栏里写着我的名字。就这样,我的儿子出生了。我,有了新的身份--妈妈。



(二)

这个小小的粉粉嫩嫩的人儿啊,从那天开始来到了我的生活里,占据了我的整个世界。他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我满心的爱着,拼尽全力的保护着,在一地鸡毛的岁月里,甘之如饴。

如果说辛苦,真的不在生他的那一刻。以后得岁月里,有更多的“辛苦”等着我…

或多或少的产后抑郁,与长辈育儿观念的分歧,跟先生因为孩子教育方式的争吵,这样的戏码经常上演,有时还接连上演。

曾经也是爱花弄草,舞文弄墨的文艺女青年呢,可是从什么时候起,我也会与别人争论,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委屈的痛哭流涕。然后一遍遍的跟先生叨咕自己一天的不如意,直到先生开始烦,开始不爱听。

最初的两年里,退让,隐忍,化解,大概是我的关键词。“不被理解”的心情如鲠在喉,跟朋友倾诉成了当时的我唯一的释放途径。幸亏有那些能聊的闺蜜。那两年里,忽视和不计较,大概就是我熬过去的锦囊。“没有什么比一个和睦的家庭对孩子更有好处”的观念是支持我撑下去的铠甲。

后来,我回归了工作当中,那些有的没的,歪曲的,误解的,不去听,不去想,慢慢的,自己也就消化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里都一样。当婚姻中不只有你们两个人的时候,当更多的关系,头衔挤进婚姻的时候。江湖也就产生了。

婚姻不再像当初什么都没有时那般单纯,随着它的丰盈,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东西也就多了起来。

或许每一种关系的维系都不容易,婚姻也是。“七年之痒”看似玩笑,实则大有学问。至少我没有逃出“七年之痒”的魔咒。在此之前,我跟先生是不曾争吵的。偶尔的任性,也在先生的宽容下化解。

如今,问题来了,逃避吗?那什么也解决不了。于是我们不约而同的换了一种对彼此的沟通方式。我开始跟先生心平气和的讲我要说的话,先生也开始理解我的立场,一句“孩子的事情,你来决定”让我宽慰不少。此后,孩子的问题,我依旧还会征求他的意见,但是心态和情绪都不同了。



(三)

我真是特别希望我们的社会,路人,陌生人,能够对年轻的妈妈们投以善良。你可以旁观,可以冷漠,但请不要冷嘲热讽。因为你可能真的不知道这个“脆弱”的妈妈正在经历什么,可能你的一句话不经意间成为了摧毁这个妈妈的最后一根稻草。

几天前,在医院挂号处,我遇到了一个带孩子看病的年轻母亲。

一个老人经过他们的身边时,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妈妈,问了句,“这孩子咋滴了,这么小就来看病?”,“有点咳嗽”年轻母亲答道。

那老人立刻摆出了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责怪道,“这孩子是怎么看的啊!这么小就生病。”

年轻的母亲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但只是一瞬,便又打起精神来,拿着挂号单,抱着孩子往诊室疾步走去。

我不知道这个老人是出于什么心理问出的那句话,或许只是单纯的心疼生病的孩子,或许是遇到过不负责任的母亲。

但对大多数母亲来说,孩子生病,作为母亲是最心疼的。身体上,心理上也承受了很多。如果可以选择,可以替代,她真的希望生病的那个是她自己。

老人的那句话或许在平常不算什么,可是此刻,她面对的是一个正在独自带着孩子看病的妈妈。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过,在她面前的这个如同女儿般年纪的女人,可能彻夜未眠,独自照顾孩子。可能丈夫由于种种原因,不在家中,她背着大包小裹的行李,倒了很多趟车,从很远的地方赶来看病。

有孩子的都知道,带孩子出门就像打仗,大包小包会准备很多。如果哪怕有一点办法,她都不会带着孩子,这么远的来到医院。她焦急的神情说明了一切。你真的可以不帮忙,可以冷眼旁观,这都没什么,但请你给这个妈妈以喘息的空间。

所以辛苦吗?是的辛苦,但养育孩子的辛苦从来不在生他的那一刻。而在于以后无数的日日夜夜。

后来我从诊室出来,又见到了这个年轻的妈妈,她的丈夫匆匆赶来,抱起孩子。孩子趴在父亲肩头,安静乖巧。丈夫轻抚她额前凌乱的头发,安抚着。

真好…还好…

纵然前路辛苦,女人也会要紧牙关的走下去,因为眼前的这一幕就是她面对世界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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