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长者逝
欧阳长丰在阿桂家用过早饭后,因为要回去帮忙,便不顾大娘和阿桂的挽留,急忙赶回医馆。
医馆内,已处于弥留之际的纪大夫看着自己亲手写的遗书,嘴角流露着一丝苦涩的笑容,“长丰,以后便靠你自己了。”
“师父,我已经把药送到阿桂叔家了,也把煎药之法一并教给阿桂叔了。师父?”欧阳长丰回到医馆便习惯性地向纪大夫汇报自己的任务。可是以往在自己出去回来时只要自己喊一声就会出来的师父,今天怎么...
“也许师父是有事出去了。”欧阳长丰如是想着。“算了,先喝口水吧。咦?”
就在欧阳长丰打算拿出水杯喝口水时,看到了一封上书“长丰亲启”字样的信。
“这是......师父的笔迹?!不会有错,这就是师父的笔迹!师父从来不会留书,难道......,师父——”欧阳长丰来不及看信上的内容,直奔里屋。里屋是纪大夫的卧室兼药库,这里只有一张普通的檀木床,一个练功用的蒲团以及一幅幅药架,药架上有些盛放着药材,有些则是空着的。而此刻在那练功的蒲团上坐着一个佝偻地老者,那老者满头白发,一身瘦的只剩一副骨头了。
欧阳长丰有些不敢相信这是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师父,“不,不,不!这不是真的!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师父呢?你把我师父给弄哪去了?你说!!!”欧阳长丰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他不相信眼前之人是他的师父,是那个永远都是一脸慈祥的师父,可是这里除了师父没有人会来,即便是自己也只是在拿药材的时候进来过。可如果那不是师父又是谁,师父又去了哪里?
“对了,那封信!”
欧阳长丰此刻才想起来那封被自己忽略的信,他颤抖着双手拿着信,却怎么总也打不开,欧阳长丰从未如此这么暴躁不安过,看着自己竟然连一封信都打不开,恨不得一把把它撕了。可是一想到这很有可能是师父的遗笔,便不得不耐着性子慢慢地把它打开。
皇天不负有心人,欧阳长在丰费了九牛一虎之力后终于把信给打开了,他颤抖着拿出里面的信,想看却又怕看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内容。最后还是一闭眼一咬牙,一张张地看了下去。信上写着:
长丰,真怀念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啊,可惜......
记得当初遇到你时,你正被一群野兽包围着,对了,你身上的玉佩来历不凡,你可千万要保护好,说不定这是你父母留给你日后相认的证物。
长丰,若是你日后遇到一个叫曾敏芬的女子,记得告诉她我叫无悔。若是她已有子嗣,记得把我放在信封里的东西交给她的后人。
长丰啊,师父不能再陪着你了。记得师父一句话,江湖虽人心险恶,但医者不可失去其仁心!
.........
诸如此类或是回忆又或是交代都一一写在了这信上,让欧阳长丰仿佛又回到了师父在身边的时候。
“长丰,慢点,小心摔倒了。”
“师父,这是什么药啊?”
“师父师父,你看那是不是我们要找的火藤啊?”
“长丰,你那只是一个梦,不要怕,师父就在你身边。”
“长丰,你去给李大爷把这包药送去。”
“长丰,今日,我便教你武功,但是你要记住习武不是为了恃强凌弱,而是为了强身健体锄强扶弱。”
........
如今,自己再也听不到了!
“啊!!!师父!!!”
“阿桂啊,纪大夫对咱们家可谓是恩重如山,咱家也没什么可以给人家的,这是娘亲手做的腌菜,你拿去给纪大夫。哦,还有啊,这是我给长丰做的糕点,你拿着去给长丰。”
在阿桂一脸醋意和不舍下,阿桂娘拿出一个篮子,把摆在桌子上的东西一一装进篮子里,然后就催着阿桂快点送去。“现在天色不晚了,纪大夫估计也没几个病人了,你现在去正合适。”
“娘,我现在都怀疑我是不是您儿子了。”
“你个小崽子,说什么呢?”
“那要不然你怎么有什么好吃的都不给我而是给长丰呢?”在说这话的时候阿桂已经走远了。
“看你回来我怎么收拾你。”
有人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现在阿桂也有这样的感觉,“想那么多做什么,还是赶紧把东西送去好早点回来照顾老娘。”
“轰...”
阿桂正思量间,却被一个晴天霹雳给拉回神。“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打雷了?”
“哗啦啦”
“我的个娘啊,这老天咋回事啊,咋还下起雨了?”
“轰轰轰”
“哗—啦啦”
“不好,这是暴雨来临的节奏,我得快点了。”说着阿桂撒丫子就狂奔。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把那些贪晚回家的人们全给淋了一遍。几乎所有人都在抱怨着老天,为什么不晚点下雨。
“呼呼呼——,纪.....纪大夫在......在吗?我是阿桂。”阿桂急喘着气喊道。
也好在阿桂跑得快,在更大暴雨来临之前赶到了医馆。
“咦,难道纪大夫不在吗?”阿桂在来到医馆时就大声呼喊纪大夫,可现在竟然没有人吱声。阿桂心头虽有些疑惑,但并未放在心上,只是猜测纪大夫可能有事出去了。
“长丰,你师父不在么?长丰...长丰...”
喊了几声见没人回应,阿桂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以往纪大夫若是出去了欧阳长丰就必然会在医馆守着,以免来了人而医馆又没有人在而耽误了病情。如果纪大夫带着欧阳长丰出去了,那医馆必然关着门,而且纪大夫还会贴出告示说明缘由。
可是今天.....
就在此时,一个中年汉子怀里抱着一个头上扎着辫子的小女孩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医馆。高喊着:“纪大夫,快来啊!我家鸾儿要不行了。”
汉子等了一会,没见着纪大夫,倒是看到了手里提着食盒一身雨水加汗水的阿桂。
“你也是来找纪大夫的?”
“是的。”
“你可看到纪大夫了?”
“不曾。”
“哦.....”
看着情绪有些低落的男子,又看向男子怀里那脸色苍白之中又透着点红,不断冒汗的小女孩,阿桂有些不忍:“纪大夫不在,但是纪大夫的徒弟在啊。我去帮你找找。”
那男子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虽然穿着很朴素,但是男子身上却透着一股贵气。也不知道这外地人是怎么在大雨磅礴的此时找到这里的。阿桂虽然想不明白,但是纪大夫的教诲阿桂没有忘,他知道此时应该先找到纪大夫或是欧阳长丰,而不是刨根问底。
“纪大夫的徒弟么?也好。那就劳烦小兄弟了。”
阿桂其实比这男子小不了多少,只是未经人事的阿桂显得还有些孩子气,不够成熟稳重,所以那中年男子才会称呼他为小兄弟。
“小兄弟?我才不小呢。”听到中年男子的话,阿桂不由腹诽了下。不过即便如此阿桂也还是去找欧阳长丰了,即便没有那中年男子的事阿桂也是要去找欧阳长丰的,只因为此刻阿桂的心头出现了一股不祥的感觉。
“啊——!长丰,你怎么了?咦,这是?”
进到里屋的阿桂被欧阳长丰此刻的状态给吓到了。只见欧阳长丰双目无神地跪坐在地上轻声呢喃着,地上散落着几张纸张。阿桂好奇地捡了起来,正好看到纸张上写着如下内容:
长丰徒儿,为师去之后,你莫悲伤。那是为师的选择,若是为师不以自身气血渡入赵氏体内,她恐怕坚持不到你取药回来,况且为师大限将到,此般不过是物尽其用罢了。
徒儿,赵氏待你视如己出,望你好生侍奉。
.........
后面还有许多的话,但是阿桂看到这一句话时,却不由愣住了,一时间竟然没有回过神来。
“喂,小兄弟,找到人了没有啊,我女儿快不行了,要是......”
听到外面那男子呼喊声,阿桂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来。
“纪大夫...死了...,还是因为救我娘才死的。我......”就在阿桂神伤时,那男子的声音又响起了。“对了,差点把他给忘了。看来我得赶紧叫醒长丰才行。”
阿桂凑到欧阳长丰耳边大声喝道:“欧阳长丰!你给我醒醒!”
可是欧阳长丰对此却不闻不问。
“快醒醒,外面还有病人等着你救治呢。”
........
“竟然没反应,看来只有出绝招了。”
“欧阳长丰,你还记得你师父对你的教诲吗?你师父可没教过你见死不救!”
“师父?”听到有关师父地话,欧阳长丰眼中总算有了些神采,可没一会这抹神采就消失了。“师父...不在了。”
“平常你总是说你会谨记你师父地教诲,如今你师父尸骨未寒,你就要忘了你师父对你的教导了吗?”
“你可知为什么你师父明知他这样做会死还是义无反顾地去做了?你可还记得你师父教你的医德了吗?”
见欧阳长丰还是没什么反应,阿桂就继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
终于...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不要说了?呵,就你现在这模样凭什么不让我说,你自己看看你这个鬼样子,你对得起你师父的在天之灵吗?”
“我...”
“怎么,无话可说了?”
“我没有对不起师父。”
“那你还记得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吗?”
“师父说救死扶伤乃医者本分,还说医者不可弃仁。”
“那现在呢?”
“现在?我明白了!谢谢你,阿桂叔。”
“不客气,只要你醒了就好。”阿桂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我去看看那个病人。阿桂叔,等会雨停了,麻烦你走一趟,告诉街坊邻居们我师父的事。”
“嗯,我知道了。”别看阿桂刚刚说得欢,其实他是除欧阳长丰外最为伤心的了。纪大夫生前可教了阿桂不少东西,这识字的本事也是纪大夫教的。可就是这样一位慈祥的长者去了,阿桂也十分难过。常话说子欲养而亲不待或许就是这般滋味吧,阿桂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