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读书时代(二) 路上的故事

  据父辈们讲,我们村民组距离初中学校大约7华里,也就是3.5公里,不到40 分钟的走程。上学路上迎着日出,行色匆匆,全然不顾路边的风景;放学路上送走晚霞,慢步悠悠,却是休闲嬉闹的时光。如此春夏秋冬,风雨无阻,一晃三年。

当年上下学的必经之路,在国家“公路村村通、户户通”的扶农政策下,已经部分荒芜。鲁迅先生说的:其实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这句话其实也可以反过来说:世上有的路,没有人车走动,迟早会变得没有路。那条我们走过三年的求学之路,即便现实中已荒废了,却一直在脑海里延伸;那些伴随我们成长的风景或许已经凋落,但发生在路上的故事,撒下的欢乐却一直在脑海在耳边萦绕......

欺善怕恶大黑狗

七华里的山路,即便再熟悉也不全是家门口,总有不安全的因素。其中必经某户人家,他们家的大黑狗就是我们的怕点之一。它形体壮硕,如同狼狗;浑身黑亮,眼睑有拇指甲大小的白毛,俗你四眼狗(不是指戴眼镜的哈,传说这种狗比一般的狗要凶恶);反应灵敏,凶猛无比且狡猾,听闻脚步声便窜出来狂吠,如遇人少就做势要扑将过来咬人,但人多时它就远远站着叫吠。放学路上还好,至少有那么三五个校友壮胆,不用担心,但上学路上就得事先做好心理建设和必需的防护准备:先给自己壮胆,拿上根打狗棒或捡上些石头防备着。当然,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何况是条狗,所以也并不是每次都要经受它的惊吓,如此一来防备就有些疏懈,但没防备的时候被这个畜生吓到也是常有的事,也有被咬到的案例,主人家也不负责,久而久之,这大黑狗竟成了这路上一霸,刚走这条路的初一新生们是断然不敢独自过这一段的。

坏狗做久了总会被收拾的,而为民除霸的英雄就是我们这群骁勇善战的女学生。那是个周六,我们上了半天学后结伴回家。因为早上下雨,我们都带了伞。那时的伞不同于现在的折叠伞,而是勾把伞,莲花伞骨,非常结实,上面伞帽尖尖还是金属的,下面伞柄弯弯便于把握,伞长近一米。很多同学都用这种伞当武器打过架,知道它的攻击值,这里不细说。且说我们一群女同学,平时深受黑狗之害,今日带着武器,人多势众,怎可放过这个绝好的报复机会。一路上忙着谋划分工,渐渐地靠近了大黑狗的据点。大部队十来人先悄悄摸摸过了它可能冲出来的那个路口子,占据有利地势;两名先锋队员在口子附近出声诱敌,大黑狗果然上当,小跑着狂吠着冲出来;诱敌先锋假装害怕往大部队方向撤退,大黑狗趁势追击;等到快追上的时候大部队围将上来,打开伞一边防护自己,一边用伞帽尖攻击大黑狗。大黑狗遭到围攻,一下子来不及收脚,当下也愣了半秒,等到反应过来已经腹背受敌,当下嚎叫着往回逃。我们自然是跑不过一只丧家之犬的,但准备了不少的远程攻击武器——十几块石头呼啸着向大黑狗砸去,打得大黑狗嗷嗷叫着落荒而逃......我们爆发出胜利的喜悦的大笑,愉快地继续赶路回家。话说两名诱敌先锋那可真是机灵胆大的主,一出诱狗出洞的小把戏演得活灵活现,其声之颤抖,形之怯懦,连人都可以骗到。在大黑狗靠近之际,她们撑伞打狗的动作又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堪称武林高手。

从此以后,大黑狗一改本性,再也没有出现在这条路上,不管我们路过时动静大或小,它都不出来发威。

夏桃秋桔惹人愁

有一首滥俗的情歌叫《路边的野花不要采》,撇开它不太高雅的内涵,单从字面上理解,路边的野花确实又美又香,不采白不采。然而,有一种比野花更有诱惑力,更引人垂诞的是路边成熟的果子。至今仍清晰地记得,上学路边有一片果园,种的主要是桃子和桔子。之所以记忆如此深刻,大概和我常在园边走,也曾试过手,更被发现的经历有关吧。其实我家里也是种有桃树桔树的,夏天的时候不缺桃子吃,秋天的时候桔子能管饱,然而,我还是向往路边果园里的,不知道这是人的劣根性还是一种病态的嗜好。起先,我也是目不斜视的。然而,同行校友说的多了,也不免去张望。累累硕果满挂枝头,果树失去了原有的挺拔,似乎不堪重负,弯着腰驮着背在微风中轻轻晃动——一种让人内心极度喜悦和满足的丰收景象扑面而来。“看!树顶的那个桃子又大又红,应该熟透了!”顺着校友的指头望去,果然饱满丰盈,果汁欲滴。走过果园,校友低笑起来:我昨天偷了十几只,放在书包里,今天早上才吃完。我愣了一下,开始重新审视身边这个同伴:机敏灵活,象个猴儿,是个摘桃的好手。竟然有些佩服了,我可是从小被母亲骂笨手笨脚的。此后听校友们谈论得多了,也知道这园里的果子虽然是主人家种了卖钱的,但也有一部分是被路人化缘走了,摘几个也不是什么事,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领了。于是,也开始眼馋起来。终于有了第一次行动。经过勘察,主人不在园子里,校友带着我轻车熟路地跨过隔离带(果园与我们走过的大路隔着一条两三米的水渠,堪称一个天然隔离带),爬上早就看好的树上一顿猛摘——当然,也不能摘多了,怕拿不动。待我们带着“战利品”离开果园有五十米之远,回头看到主人正在园子边巡视——这一刻,我既害怕又兴奋,这种感觉远比吃偷来的桃子更刺激。

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我酝酿了很久,决定挑战独自行动。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慢慢地走在果园边的路上,眼睛却象扫描仪一样查看主人是否在园子里。运气不错,没看到人影。于是绕过隔离的水渠,蹿进果园里。快速地比较了一下哪颗树桃子比较密集,我伸出了手——“要自重啊!”耳边传来一声颇为平静的告诫,却犹如一记响雷炸在我身上。潜意识中转身就跑,越快越好,耳边风声呼呼地,还有心脏剧烈地跳动声。我拼命地跑,拼命地跑,一直跑得累到提不起脚。低头一看——一只鞋跑没了,也不知是在哪里掉的,回头去找是万万不敢的,只能硬着头皮光着一只脚回家,又得被母亲痛批,但总比被抓个现形好一万倍。

第二天经过果园时是有些心虚的,匆匆地,目不斜视地走过,唯恐被园子主人认出来。经过这一次,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了,有些刺激和风险不是我所能承受的,还是老老实实做人比较靠谱,这是我给自己的定论,从此与这路边的果子绝缘。

摔出来的骑车技术


初中的第二个学期,我家买了一辆新的自行车(却是有些高大和笨拙的男式自行车),于是开始了骑车上学的日子。路还是那条山路,晴天有灰尘,雨天有泥土(有时甚至是烂泥),大部分是高低起伏的。但这并不能影响我骑车上学的决心,虽然当时我技术很不过关,刚刚能骑着在平地上跑,对于方向的把握、车闸的控制与路况的分析都还没经验,甚至体力也跟不上。

第一天,我差不多是骑半程推半程,坡稍陡点踩不上去也不敢往下骑,遇到路上人多车多就会慌.....但我依旧兴致勃勃。

第二天是我经历的颇为艰难的一天。当我鼓起勇气从一个陡坡骑下来的时候,慌乱中忘记拉闸,人和车飞速地往下冲,撞上了一块大石头,我幸运地跳车了,只是手掌擦破了皮,而车子却被撞得差点散了架,但它终究是一辆结实的凤凰牌自行车,老牌子,值得依赖。

奇怪的是,经历了这次惊吓,我不但没有就此收手反而卯起劲一定要象其他同学那样游刃有余地骑行在上下学的车流里。但我确实不是一个善骑的人,经历了一个月经常摔破裤子,擦伤皮肤,摔脏衣服后,我那辆新自行车快速折旧,但终究换来了我想要的游刃有余的骑行生活。


回忆这一段骑自行车的生涯,不单是对那段时光的搜索,更是怀念当年自己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闯劲与执着,相对于我现在连自行车都不敢骑的胆小,当时的自己是多么地美好与强大。

当一个人开始回忆往事,说明他老了。读书时代,是每个人少年与青春绽放的时候,于谁都是美好的回忆,值得好好回味与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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