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这种感觉像海水呛住咽喉一般袭来。
每次这种感觉来袭的时候,我都会意志消沉,必须写点东西才能喘口气。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我也许只能用比喻来解释它。
这种感觉就像,当你觉得自己充满力气,绝对能把石头从山脚推向山顶,并且你认为绝不可能失误,毕竟这是这么简单的任务,可是就在那一瞬间,没有任何意外,也没有任何不可抗力,你内心却动摇了:我觉得我做不到;我感觉我的手在发软啦;我的脚也迈不出一步了;我不行……
我太弱了。
就在那么一瞬间,石头便从临近山顶的地方轰然滚下山脚。
一切努力付之一炬。
而你却没有西西弗斯从头再来的那种勇气和毅力了。这比西西弗斯的世界还更荒诞。
又或者,这种感觉还可以这么形容。
你梦想着用扑克牌搭出一座金字塔。你马不停蹄,日夜不息,轻轻地、稳稳地把一张一张卡牌叠放好。
就这么简单的,一张一张放好便是了。
眼看金字塔就要搭成,你开始动摇:会不会有一阵风吹来把这纸牌塔吹个山崩地摇?我的手是在抖吗?我出汗了吗?我不行吧?我不行啊……
乃至于自我怀疑越来越严重:我做的都是无意义的事情。没有人会在意我能不能用纸牌搭起一座金字塔,毕竟有些人,他们可以挥手便造出一座迪士尼!我算什么?我简直微小如尘埃。
我索性扔掉纸牌。躲到自己那方小小的壳里,藏好自己发抖的身躯,闭上眼睛任黑暗吞噬,靠着这可悲的书写吐露自己软弱的秘密。
自卑。自我怀疑。无力。看不到自己任何闪光点,只觉得自己卑贱如鼠。如蚁。
不,我连鼠和蚁那种存活的韧性都没有。
我比不上鼠和蚁。
这种感觉令人抓狂,令人无力反抗。
我能做些什么?谁知道呢?
命运一步一步逼近的时候,难道你会想要挣脱吗?你真的能挣脱吗?
也许这就像刺猬或乌龟或鸵鸟的应急反应。不管是张开自己的刺一动不动假装去世,还是把四肢脑袋统统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缩进保护壳,还是将没什么毛发的脑袋戳进土里躲避风沙。
我就是刺猬,乌龟,和鸵鸟啊!
他们可都还比我可爱一些。唉,我真没用啊。
这不是什么小孩子或青少年的中二发言。我是想说,难道,在生命的长河里,你们不会有那么一些时间,哪怕就一瞬间,的自我贬低和虚无吗?
这种感觉,我想,应该是普遍而广泛的吧。
也许,你还没有强烈地感受过存在的虚无。
我也知道,西西弗斯的反抗才是“正解”。必须重整旗鼓从山脚再次把石头推向山顶!必须反抗命运的荒诞!
但是……
唉,我就是累了。有大力菠菜吗?
我实在太弱了啊……
睡觉也成了困难。曾经看到一句话,“失眠的人以及赖床的人,本质上,是没有勇气结束今天,也更没有勇气开启明天。”
我又想起海明威那篇《一个干净、点着灯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译名,A Clean, Well-lighted Place. 小说最后,那个年老的服务员躺在床上,说道:“It's propably just insomnia. Many must have it.” “也许只是失眠吧。许多人都有这苦恼。”
你瞧,岁月渐长,而虚无却从不散去。
就像雾霾。就像永不退潮的海水。你不知道它在哪个时候还会袭来。
也像普拉斯所说的那个玻璃钟形罩。
我们就像活在一个个罩里。也许很久很久,才能将它举起来喘口气。也许很久都不能。
这就是海明威写的那个nada, nothingness.
啊,明天还要继续战斗吧!战斗吗?
不然,我可就再也起不来啦!滑落海底,陷入泥潭……
起来吧!你也是有一些优点的。
虽然不怎么多。也不怎么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