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爱上爬山,即使下午三四点钟从家走出,时间只够到公园玩玩便得赶回去吃饭,他也大声叫嚷着要去爬山。智者乐山仁者爱水,好事。可是这么晚去哪爬山啊,不禁有些恼怒他的任性。
爸爸干脆地说,走,我带你去爬山。于是引领着我们穿过公园,又穿过马路,走进一条不知所向的巷子。
我和儿子都疑惑着山在哪,很快路面呈现出未修的原生态面貌,裸露着土壤,布满了石子,左手边的土丘也越来越有规模,树木林立竟然也是望不尽了。继续向前便越来越感觉身处山林了。我不由惊叹在这喧嚣的市区竟然隐藏着这样一片幽静的山林。儿子更是兴奋,爸爸没有骗他,幽静的树林、清新的空气、盘旋的山路,甚至围山而建的防止游人随意攀爬的绿色栅栏都符合他所熟悉的山的特点。
我们高兴地走着,为这世外桃源的惊奇发现,突然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两个男孩笔直地背墙站着,一位中年妇女蹲在高个子的男孩面前。她大声说话的声音随风飘来,却听不清。不知为什么脑子立马联想到民间杂耍团和虐待儿童的事情。远远看去那个女人像是在训练男孩的某种杂技技能。两个男孩纹丝不动。不禁有些愤然,心里想怪不得躲在这样没人的地方。可是走近了才发现全然不是所以为的那样。
两个男孩一看就不太正常,一个五六岁,一个八九岁,都是那么瘦弱,尤其大点的男孩脸瘦的竟有些颧骨突出两腮下凹,而他的两条腿是那样细软,蹲在他面前的女人正用两只手紧按着他的膝盖,以便他能贴着墙稳稳站着。
我立马明白这是两个不幸的孩子。他们得了小儿麻痹症吗?还是因为什么病而肌肉萎缩了?那个女人是他们的妈妈吧,大的是哥哥,小的是弟弟吗?因为哥哥有毛病才又要的弟弟吗?可弟弟怎么也脸色苍白呢,他也像哥哥一样不会走路吗?哥哥圆睁着眼睛大而空洞,他的语言和智商有问题吗?……
从他们面前走过的片刻间,无数问题跳出来。女人停止了说话,三个人一起把目光投向我们,四下一片寂静。我对孩子微笑了一下,赶紧收回目光望向前方,十分不想让他们在别人盯视的目光中感觉到自己的不同。我们都是一样的,一样的生命——有尊严,有情感,有对这个人世的热爱,只不过承载我们生命的躯体略有不同罢了。
走远了,在拐弯处回望,男孩已经离开了背靠的墙,正在女人的搀扶下艰难地挪动着步子。
一路上想,他会学会走路的,因为我曾见到过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面容清秀,扭动着身子迈着畸形的步子穿过马路,我也曾见过一个幸福的一家三口的背影,年轻的妈妈只有前脚掌着地,也是扭动身体似乎用尽全身力气才挪动一步,他们都没有用人搀扶,虽然行走困难、缓慢、难看,但却是自立自强的!
男孩的成长是艰辛的,妈妈的内心更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老天爷安排了这样的人生给你,又能怎样呢,唯有坚强面对。与这个男孩和他的妈妈以及他们的家庭相比,我们都是幸运的。
我摸摸儿子的头,他完全陶醉于行走在山林间的乐趣中,老公也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在前面,我不由对生活充满了感激。
最后,送上契诃夫的散文《生活是美好的》,一起来感谢生活没有变的更糟吧!
生活是美好的
契诃夫
生活是极不愉快的玩笑,不过要使它美好却也不很难。生活是极不愉快的玩笑,不过要使它美好却也不很难。为了做到这点,光是中头彩赢20万卢布,得个"白鹰"勋章,娶个漂亮女人,以好人出名,还是不够的——这些福分都是无常的,而且也很容易习惯。
为了不断地感到幸福,那就需要:(一)善于满足现状;(二)很高兴地感到:"事情原本可能更糟呢。"这是不难的: 要是火柴在你的衣袋里燃起来了,那你应当高兴,而且感谢上苍:多亏你的衣袋不是火药库。
要是有穷亲戚上别墅来找你,那你不要脸色发白,而要喜洋洋地叫道:"挺好,幸亏来的不是警察!"
要是你的手指头扎了一根刺,那你应当高兴:"挺好,多亏这根刺不是扎在眼睛里!"
如果你的妻子或者小姨练钢琴,那你不要发脾气,而要感激这份福气:你是在听音乐,而不是在听狼嗥或者猫的音乐会。
你该高兴,因为你不是拉长途马车的马,不是寇克(1)的"小点",不是旋毛虫,不是猪,不是驴,不是茨冈人牵的熊,不是臭虫。......你要高兴,因为眼下你没有坐在被告席上,也没有看债主在你面前,更没有跟主笔土尔巴谈稿费问题。
如果你不是住在十分边远的地方,那你一想到命运总算没有把你送到边远地方去,岂不觉着幸福?
要是你有一颗牙痛起来,那你就该高兴:幸亏不是满口的牙痛。
你该高兴,因为你居然可以不必读《公民报》,不必坐在垃圾车上,不必一下子跟三个人结婚。......要是您给送到警察局去了,那就该乐得跳起来,因为多亏没有把你送到地狱的大火里去。
要是你挨了一顿桦木棍子的打,那就该蹦蹦跳跳,叫道:"我多运气,人家总算没有拿带刺的棒子打我!"
要是你妻子对你变了心,那就该高兴,多亏她背叛的是你,不是国家。
依此类推......朋友,照着我的劝告去做吧,你的生活就会欢乐无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