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里的饲养院就在村子的西边,顺着主街下了坡一百米路北,院子北侧是一个五六米高的陡坡,坡上就是晾晒粮食的大场院,再往西不远就是龙泉河的西河了。
饲养院里分好几个区域,有牛棚、马厩、猪圈和管理房,管理房在最北靠陡坡处,长长的一排有七八间的样子,可以做饭也可以住宿,平常值班的饲养员就住在这里。
管理房与陡坡之间是草料场,堆放着玉米秸头、地瓜蔓、花生蔓。我们这些顽童最喜欢到这里来玩,经常从大场的陡坡上跳到草垛上,然后把花生蔓拉扯下来,搜寻落在上面的瘪眼花生,瘪花生样子皱皱的,吃起来却很甜。草料是用来喂牛马的,用铡刀铡成一寸左右的段,添放到石槽里。队里养了七八匹马和十几头牛,马是用来拉车,牛是用来耕地的。农闲季节,牛马都需要牵出去放养吃草,小孩子可以放牛,马不好控制,只能有大人来管理。
父亲是饲养员,自然也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一次要了三头牛来放,放一头牛一天给五个工分,算是整劳力一半的工分了,三头就赶上一个半整劳力。
都是清一色的黄牛,很健壮,牵牛都是用镊鼻子穿过牛鼻孔,拴上缰绳,牛就很听话的跟着走。但其中一头牛因为性子爆,两个鼻孔之间的肉都没了,自然镊鼻子用不上,只能在牛角和脖子位置拴上绳子。
牛还是比较听话的,一个小屁孩牵着三头壮牛,走在林荫土路上,很有田园风的意味,自然而然记起那首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
放牛的地点大多是在河沿、河滩或者沟底、地边,有树的地方就把绳子放长一些,拴在树上,随便它去吃,自己到一边捉鱼摸虾,或者捕蝉。牛不是很聪明,有时候只顾低着头吃草,转着圈就把绳子缠到树上了,越缠越紧,到最后想吃草也吃不到,急得哞哞叫,我就赶紧跑过来把绳子解开。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后来我都是用铁橛把绳子头砸到地上,这样就不会缠绕了。
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是要把牛牵到河边喝水的,牛很能喝,“牛饮”一词应该就是这么来的。吃饱喝足就牵到树荫下乘凉,牛是趴着休息的,马连睡觉都是站着,这点不一样。
牛多草少,适合放牛的地方就那么多,我就想办法到树上折一下树叶,杨树、柳树、槐树的都可以,牛不太择食,能吃饱就行。有时候我也会到地瓜地里掐一些地瓜蔓来喂牛,无论如何,不能让它们在我这里饿肚子。
放牛还有一项任务就是打虎虻,虎虻也叫牛虻,是最可恶的,比绿豆蝇还大,专门吸血,不但叮牛还叮人,牛皮那么厚都毫不含糊,叮人一口又痛又痒。牛要是被叮了,被叮的部位不容易愈合,老是流血,还会不断有虎虻来接着叮,甚至会有趁火打劫的牛蝇成群结伙来分享。可怜的牛除了用尾巴不时抽扫一下,别无良策。这个时候就看我见义勇为、拔刀相助了,往往一出手就血肉横飞,牛虻和牛蝇肚子了都吸满血,一巴掌下去,满手掌心都是红的。
放牛要捎着午饭,中午是不回去的。看牛吃没吃饱有标准的,牛的后腿与基本交界部位,跟腹部之间有一个呈三角形的洼陷,当这个洼平了的时候,牛就吃饱了。牛吃饱了就趴下反刍,慢慢消化吃进去的食物。
夕阳要落山的时候,就牵着牛回去交差,路上会有社员夸奖,说我用心,把牛喂得饱饱的。有时候自己也淘气一下,爬到牛背上骑着,不过牛背光溜溜的,什么抓手都没有,很容易摔下来,尤其是那头脾气爆的牛,只有敬而远之。
完牛归院,十五个工分到手,晚上回家少不了奖励一个玉米面大饼子吃,想想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