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我到过一座神秘的岛屿上,那儿荒凉无比好像被世界抛弃,那儿迷雾肆虐,迷雾好像伴随着岛屿存在而存在,那儿无人踏足,那座岛屿将所有的生命体隔绝开来,而我的到来,就成了岛上唯一的生命体,但我很强烈的感受到岛上的所有的东西都想将这唯一的生命体扼杀,岛上的一切仿佛都以绝望而存在……而岛上也的确弥漫着绝望的气息……令人痛苦不堪……
我是在某一天被冲到岛上来的,我忘了具体日期,但我现在称那天为孤独守望日。
孤独守望日。我不清楚我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怎么来到这座岛上的,那天唯一留下的记忆就是刺眼的阳光迷人的沙滩(我称这沙滩为望忆滩头)……我开始还抱有一丝活着回到文明世界的希望,可是孤独守望日结束之后,阳光也随着孤独守望日远去,继而出现的是令人窒息,绝望的幽雾……幽雾占据了整座孤岛后,我也还尝试去寻回那逝去的记忆,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给我的只有一幅战争后的画面:一个男人站在废墟上,指着远去的轰炸机,像是在大喊这什么……但随后给予男人的是一颗冰冷的炸弹,热浪再次掀翻了地面,空间被炸裂的扭曲感扑面而来……
幽雾笼罩下的望忆滩头是抑郁的,它压抑着岛上的一切,让人无从反抗,因为在任何地方都有它的身影,它也如一头饿狼搬在黑暗处凝视着你,好像稍不留神它就会扑上来,把你撕得粉碎……孤独守望日后,我每天都会在望忆滩头上眺望大海,尽管不可能会看到船,但总有个念想是好的。不过,事实证明,孤岛下无希望……有时我还会想:我到底是怎么来到这岛上的?我还能回到文明世界吗?不过,我回去后,我那里还剩下什么?毫无疑问我的人生缺失了许多,我不清楚我是否能将它们都找回来。与我一起来到这岛上的,还有军装上衣口袋上的一张照片,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士,她笑得很美,她的笑容令我安心,我时常拿出来,她就像我的老朋友那般陪在我身边,我也时常跟她讲话,她对我很多观点都“默认”比如我们都想尽快结束这该死的战争,我们都想回去……
我在离望忆滩头不远处的沙滩上,做了一个记忆钟,它记录着我在岛上的日子,但每一次划下,我都悲痛万分,因为这意味着我与文明世界的逐渐远离,它也犹如慢性毒药,洒在我的伤口上,它不会令我马上死去,但它带给我的痛苦却比死亡更可怕,它令我更加绝望……我希望这绝望不会离我而去,我知道,绝望过后便是死亡了……
我在记忆钟上刻下记录后,便前往望忆滩头,在那儿坐一早上,我每天都渴求能够寻回过去的时光来填补我这残缺的灵魂,但每次的回忆,给我的都是那场面,我每天都在那场面度过,重复使我混乱,寂静无声的海滩令我癫狂。在幽雾笼罩下,我的情绪日益失控,我对着幽雾拔枪,并威胁它,我挥动着早已没有子弹的手枪对幽雾进行搏击,也像一头濒死的野兽在做最后的抗争那般,累了,便坐在沙滩上骂这可耻的幽雾将我困与此地,但这片滩头,这片幽雾,给我的回应只有那寂静……这寂静令我难以呼吸,我将自己的头埋入沙子里去,但这一举动无疑令我更痛苦,悲观,苦腥味进入嘴巴和鼻孔……最后,我重新站起来,将手枪猛的往前方扔,手枪跌入沙子里,留下了一个印记,但很快,那印记便被海水抹平了……原来,在这孤岛上,没有人能幸存啊。
在孤独守望日后的一段日子里,我还抱有一丝可以活着出去的希望,可是,当记忆钟上的痕迹越来越多之后,那一丝希望如同在黑暗屋子里面的蜡烛的光芒一般,那微弱的光芒,最终燃尽,最后屋子里的一切都没入了黑暗中……
失去希望比没有希望更加令人痛苦,特别是在失去语言能力那天……
那一天,我如同往常一般记录记忆钟,来到望忆滩头,那天,我想说些什么,可我发现,我再也不能说些什么了,我无助的张着嘴巴,没有了声音的冲击,雾气毫无波动。我张皇失措,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体里抽离了一般,我,又失去了些东西,我,与这岛上无声的事物一般了吗?我很愤怒了,我与空气搏击,与海水争斗,与地面决裂,但毫无用处,雾气还是将我笼罩,海水还是肆无忌惮的拍打着我,地面还是冷酷的望着我……最后,一切都归于寂静,海浪拍在望忆滩头上的刷刷声肆虐在我耳边,幽雾似乎也不再流动了,就在这笼罩着我,我倒在滩头上,心中像有一团火焰那般,但却无法消释这火焰,渐渐的,我感觉整个身体要燃烧般,身边的不再是幽雾,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烈火,啊!我在地上不断翻滚,试图将火焰扑灭,可是,这该死的火焰却越燃越旺,最后,我的眼睛能看到的只有火焰,渐渐失去痛苦的知觉。也许,这是最后的结果吧……我想。
我以为我死了,但耳边传来一阵阵微弱了声音,我努力睁开眼睛,啊,她不是我照片上的女子吗?那躺在床上的是我,但我却站在窗边看着“我”那位女子轻声的说着:“你看,我将你的士官证带来了,你快睁开眼睛看看……”那张士官证上写着编号:1607,与我上衣口袋的一模一样。此时,阳光透过窗户射进室内,我感受到了温暖,便把眼睛闭上,打算好好享受这温暖的阳光。女子的声音逐渐微弱起来,慢慢的,我又感受到了那火烧般的痛苦“啊!”我猛的张开双眼,却发现自己身处火海之中,早已远离那温暖的房子。火舌在我身上肆虐,我在地方翻滚着,渐渐的,我又感受到了那份独特的痛苦--死亡。然而又一次,又一次从那具被烧焦的尸体里抽离出来,我望着地上的尸体,可怜的人儿,愿上帝保佑你……
轰!远处的建筑物被一发坦克炮弹打得粉碎,天啊,我眼前到底是一幅怎样的景象?大火在吞噬着这片大地,坦克在碾压这片大地,那些士兵在践踏这片大地,但那些可怜的平民却永远倒在了这片大地上……天上的飞机群将冰冷的炸弹投落下来,将地面上所以凸起的建筑都炸得粉碎,“噗”一块碎石无情的击穿了那男人的头颅,那一架架战机犹如老鹰那般朝地面的“虫子”捉去,战机略过的轰鸣声盖过了人们绝望的痛苦的挣扎声。最后地上再也无人站立,城市变成了废墟,生机被冰冷的战争铁蹄踩杀!虽然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血腥味,但更多的是冷酷的枪口下人们绝望的气息……
这片土地渐趋平静,但偶尔还会有那未爆炸的炸弹从地里边炸出,将地上早已死去的士兵、平民再次炸开……一场战事结束了!那些幸存下来的人们陆续从放空洞或废墟中走出,他们衣衫褴褛,有孩子、男人、女人、老人……他们脸上无一不是挂着一副茫然的表情,似乎对这场战争还未反应过来,对面前的破烂不堪的景象所不适应。人群中一名看似十七八岁的孩子向一座倒塌的塔楼走去,他将倒在塔楼上的士兵搬走,从那名士兵身上拿起手枪,慢慢爬上塔楼,此外远处传来轰鸣声,那犹如死神一般发出嘶嘶声向这群茫然的人们探去它的镰刀。地上的少数人开始向防空洞跑去,但绝大多数留在了原地,捡起碎石或者枪支,默然的注视着前方的小黑点,那位孩子终于爬上了那座塔楼,他站了起来,他此时也注视着前方的黑点,他打开手枪保险,举过头顶,将手枪的子弹全部朝天上发射出去,几声枪响,像是预示着危险即将来临,让底下的人们做好准备。
一群机身涂鸦着骷髅头的轰炸机机群带着风暴飞近了城市上空,向着那些人们头上飞去,边上的轰炸机向机长汇报:“机长,可能有敌军混在市民中,所以我建议向地面轰炸”“同意1607的方案,轰炸!”很快,风暴来临,地上的人们将手上的所以能扔出去的东西都朝天上招呼过去了,而塔楼上的孩子则将早已打光子弹的手枪指着机群大骂:“狗娘养的战……”他还没说完炸弹就已落下了,再次将这片土地炸翻,火海又一次覆盖这片土地……但机群又调转头过来,飞机上的机枪“啪啪啪”向火海扫去,似乎在炫耀……
我就站在火海中,但我却感受不到任何炽热之感,我的内心是冰冷的,望着远去的机群,我跪在地上,我大喊,我攻击早已被战争铁蹄碾压过的地面,但这地面却好像在嘲笑我说:“瞧,你的攻击毫无用处,就像看着他们瞬间死亡一样!”但我还是猛烈的捶打地面,鲜血再次染红了地面,但损伤的只有我的双手,地面还是地面,它无非是被染红了罢了!眼泪从脸上滑落,一滴滴眼泪被大火映照得火红,眼泪被大火无情的吞噬,就好像人们被战争无情的吞食……我闭上眼睛,希望逃离,逃离这个万人坟场,逃回那座孤岛……果然,身边的大火逐渐湮灭,也没有了那刺鼻的战争的硝烟味,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腥味冲进我嗅觉系统里,我睁开眼睛,原来,我回到了岛上,雾气萦绕在我身边,海水拍打着我的双手,我眼前再无大火凌虐,只有迷雾,我耳边再无战火下的各种叫声,只有海水拍打望忆滩头的刷刷声,我身边再无断壁残垣,只有荒寂的孤岛、滩头!我身边只剩下犹如战火后的幽静……
我站起来,最后一次,朝大海望去,我慢慢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个编号1607的士官证,朝大海那个方向用力扔去,而后我朝着孤岛更深出走去……痛苦钟似乎我由于我的离去,而被海水无情抹杀,最后,孤岛上再也失去了与大陆连接的机会,它永远与大陆隔绝了。原来,孤,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