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大学,四个人一个寝室过四年,大部分宿舍都如此,但我们寝室不一样。
小美,是中途来的。那时我们是朋友。
小美会像我一样,偶尔想起我们当年突如其来的友谊吗?
我无从知晓。
大学毕业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
我始终记得,毕业那天我是收拾行李最早搬离寝室的那个。大家哭做一团。
小美,也哭了。
那一闪一闪的眼泪,就像当年我们最初的友谊那样,不需要理由。
那是我们最后一面。
余生很长,但我知道,那是我们最后一面。一定是。
却要承认的是,那个任性剪断了长发,一脸婴儿肥,唱着陈绮贞,总是很阴郁的女孩,让我害怕了许久。
02.
大学来到第二个年头,每个宿舍早已经按照年纪分好了老大,老二,老三,老四。
我们宿舍的老大,是真的大。不管是个头,身高,年纪,胸……
她也是班里的老大,复读一年考上大学的孩子总是比我们这些只经历一次高考的人多了几分成熟。周旋于导员和班级之间,官方且正式,大小事务,井井有条。
寝室里有这样的老大,总是让人很安心。我们永远是最先知道学院动态的人,总是有个大姐大照应着我们仨。
老大要敢于牺牲,老大要为班级着想。
老大,在大二那年舍身取义,为班级和谐调换了寝室。
留下在原地一脸蒙圈的我们仨。
老大对我说:“她们寝室要打起来了。阿梅你们知道的,一般人惹不起。小美不是和你还挺好的么,她来我们寝室,我去她们寝。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民内部有需要解决的矛盾……”
事态升级到人民内部矛盾,老大已经成为牺牲品,我还有何话说。
我只在回味这句话:小美不是和我挺好的么?
是?不是?
我无法判断。
脑海里闪过很多片段,初次见面,导员办公室的走廊里,我们在等着排节目,她拉住我,一脸兴奋的拉着我说话。因为那是刚来大学不久,新生之间都还是陌生的。
于是我知道,她和我同班。
我的第一印象是,这是是很阳光的一个人。
但我不是。
大一那一年,我们的交集不多。是同学,仅此而已。但我记得她。
03.
大二那一年,两个人突然间变得很有缘份。
去浴池的路上,食堂,图书馆,我们总是能碰见。
于是打声招呼,就一起走了。
后来,她很喜欢来我们寝室找我玩。一起涂指甲油,一起聊聊天,一起看《暮光之城》。
女生之间的友谊,就是这样。很简单,也很微薄。
“小美对你真好!”室友这样跟我说。
那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是好。
但我记得,她会在我在社团排练无聊的节目的时候,给我送一杯奶茶,会在我所有的活动里做一个忠实的观众,会把从学姐那里买来的指甲油送给我用。
我是感动的,我没什么朋友。
我不会主动交朋友,也懒得维持任何一段关系。所以,当有人走近我,我通常没有任何理性的判断力。
那时候,她还没有来我们寝室,但那时候,我们的关系最好。
她伤心的时候,喜欢在阳台吸烟,她吸烟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
我就这样静静的在阳台上陪着。
她投入到了一段错误的感情,差点失去最珍贵的东西。她害怕难过,跑来我们寝室,跟我说起那个王八蛋的恶行。
我无法撸起袖子去揍的那个男生,只静静听她讲完。
很心疼。严肃的告诫她绝对不要再去理那个男生。
她和室友闹矛盾,被欺负,一个人喝了很多酒,不想回去睡。
我说你上来,我们睡一张床。可是她拒绝了。她就在床铺下的桌子上,蜷缩了一整晚。
04.
读大学的女生,有几个不怀春呢?
我读大二变谈起了恋爱,小美也有自己喜欢的人。
她默默喜欢着那个男生,总是给我讲很多他们的交集。她会为他学习一切很酷的东西。
但,他们却没有在一起。小美为此剪短了自己的一头长发。
那段时间,小美很低落。那段时间,小美和她们宿舍大姐起了冲突。
于是,我们老大说,她和小美要互换寝室了。
“她和你,不是挺好的么?”
“嗯,挺好的。”
小美来宿舍的那一天,寝室四个人呢都很开心,新成员,新血液,新的热闹。
但是,从她搬来我们宿舍的那一天起,我们的关系,就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我们宿舍另外两个室友,是学霸。
学霸大学期间最爱自习室,我们只在晚上有机会碰头。
而小美,变成了“寝霸”,她把自己的床,用帘子很好的包围了起来,建造起一座城墙。
早起,早睡,除上课以外,都在床上。
她会在深夜里突然间大声的说梦话,会唉声叹气让宿舍的空气瞬间降到零点。
她怎么了?
我们仨都想不通。
偶尔,她突然间挑开帘子和我们聊聊八卦,大家都会如释重负,恨不得去窗外放个鞭。
因为,我们都知道,第二天,又会是紧闭的床帘。
我试图打破这种形式,跟她交流,却被冷嘲热讽到失去了勇气。
为什么?
我无数次的问自己。也对她问出了口,却得不到帘子背后的回答。
没有为什么。
我想,很多人与事,本就无缘由。
就像当初,她对我那么好的时候我没有问为什么,现在,也更无需再问。
05.
大学,转眼四年。
毕业,转眼分别。
彼此收拾好行李的那一天,宿舍回复到了我们初来时的空荡,端庄。
四个人彼此拥抱,氛围从没像拥抱那一刻那样好。
拍照,拥抱,拍拍肩。
小美跟我说:“别哭了。”
一如我安慰她失恋那天。听她说完,我更忍不住哭了。
当初,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是这样吧。
无法安慰,却是打开了水坝的闸口,悲伤无限放大。
我们就这样放肆的任凭眼泪流了一脸。
“会在见面吧?”离开宿舍门口的那一刻,我回头。
她们仨站在我们面前,拼命的点头。“一定会,肯定会!”
毕业,转眼又三年。
从未相见。
06.
偶然想起,真诚过。
再无交集,不说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