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死亡就没有新生;就如同没有经历过深刻的绝望与痛苦的人,大抵也很难体会到纯粹极致的欢喜。万事万物对立依存并且最终圆融合一。
又一次从梦中惊醒,或者说自己挣扎着从噩梦中醒来。看看时间,凌晨3:50。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而且似乎经过经年累月的“锻炼”,自己已经能够越来越快地从噩梦中走出,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明白,哦,原来刚刚只是一个梦而已。
但是,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吗?
对于“噩梦”最早的记忆好像是小学还是初中,在外婆家午睡的时候,梦见哪个亲人逝去,于是哇哇大哭着醒来。旁边一堆人过来安慰我,没事的,只是做梦而已。
后来到了高中的时候,就常常与噩梦为伴,不是惊慌得尖叫着醒来就是哭醒。有时候不敢多睡,害怕自己做纷繁复杂的梦然后又受到惊吓。
那个时候,做得最多的梦其实是关于母亲的。我所能记得的最恐怖的梦境就是某个夜晚,母亲穿着一套粉色的睡衣,奸笑着把我从家门推下悬崖。
这个梦对我伤害很大,以至于我到现在都还能清清楚楚回忆。对,虽然梦境不是现实,但是梦也是会伤害人的。
看过一些医生,吃过一些药,似乎都没有太大帮助。
到大学的时候,这种情况依然持续。好在我已经开始感觉到自己某些不对劲,开始对自己产生好奇,并且试着去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自闭、恐惧、疏离……也开始有意识去看一些关于梦的书籍,例如弗洛伊德、朱建军和米衫的书籍,试图弄明白这些令我备受惊吓的噩梦究竟从哪里来,它们又在向我传达着什么,我又该如何去化解它们。
我常常说,这好像一个解谜的过程。每次你给自己解开一个谜,就好像又丢下一个负担;你不断给自己解谜于是你就能丢下越来越多的负担从而轻装上路。
这一年,印象里做得最多的梦,就是关于“死亡”,自己亲眼见着自己死去。倒也称不上是噩梦,因为梦里一切都很平静。
“昨夜梦到自己死了。
独自一人站在自己火化的火化的尸体前,无喜亦无悲。背后是模糊了灯光的世界,明亮依旧。”
这是15年11月5号对梦做的记录,以后又在不同场景以不同方式眼见过自己死亡。
朱建军的《释梦》中认为,梦中的“死亡”常常代表“精神上的绝望或者新生”。我自己亲身体会为梦中的“死亡”代表着现实的“重生”。
这一年,也正像是自己一直以来不断的探索达到了某种程度以至于终于产生了量变。有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是日新月异的,因为似乎每一天我都在发现一个不一样的自己,每一天似乎都更靠近自己。那种感觉,如同新生。
没有死亡就没有新生;就如同没有经历过深刻的绝望与痛苦的人,大抵也很难体会到纯粹极致的欢喜。万事万物对立依存并且最终圆融合一。
印象里最近一次噩梦是在暑假,那是我称之为“很残酷”的一个梦。梦里母亲奸笑着告诉我某些我始终未能理解也未能释怀的事情的“解释”。我从梦中哭醒,然后安慰自己,那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穿衣洗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然后我开始嚎啕大哭。我以为只是一个梦,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但是显然我又一次低估了梦境的对人的伤害。
那一次我拼命问自己,“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我那个时候没有死去”“我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我极力克制着自己冲出房间从楼上跳下的冲动,并且努力想要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最终,我什么都没有“做成”。既没有去跳楼,也没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我只是和自己的伤心难过和自己的愤怒待在一起。
现在想来,这更像是一种“丧失”的体验。因为“丧失”而绝望、悲伤并且愤怒。这个过程,也不仅仅是经历并且学会承担“丧失”这么简单,还要学着去接纳自己的“无力无能”,也就是某种“失控”的局面。
然而,这种体验虽然被感受为“丧失”却又不是完完全全的“丧失”,如同我在上文中提到过的“万事万物对立依存并且最终圆融合一”。所以我觉得体验“丧失”的意义在于,它让你彻底放下某些东西,尤其是心中的某些执念和期待,然后你才能去接受事情本来的样子并且接收到爱。所谓“有舍有得”,大抵也包含了这样一层意思。
到现在已经越来越少做噩梦了,我想也是因为自己心境越来越清明;即使做了噩梦,自己也常常会有觉知,能够在梦里觉察到自己正在做梦并且经历一些不愉快的体验,于是自己挣扎着从梦中醒来。那些梦就像是一个蛊惑,即使最终挣扎醒来,一闭眼又会重新回到那里。所以我又常常需要在挣扎着醒来之后努力使自己保持着清醒避免自己再次陷入使自己不愉快的境地。
也许,下次可以试着“顺从”梦境,试着带着清醒的觉知去做梦,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又或者,在梦里利用自己的觉知去面对一下这样的恐惧,去看看那究竟是一个怎样可怕的东西。
只不过暂时还没能修炼出这样的能力,毕竟遇到危险讯号转身就跑似乎是我本能的一种保护方式,而要试图去变化这样一种无意识的条件反射,也许需要一个有意识的训练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