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在昔
（一）
“妞妞，你的孩呢？快去看看你的孩儿。”
我上楼时，妞妞跟在我的身后，一点也不胆怯的样子。它先是在客厅里瞅瞅，然后走到卧室的门口往里面打量一番！
好似家里来了一个客人，我赶紧到卫生间接了点水给它喝，它只是闻了闻，转过身蹲在门外，就那样一直沉默着。
它这样很久了！像是看破了红尘，又像是装了满满的心事。我回忆起，好像春节时起，妞妞就变成了一只有内涵的狗。
过年那些天没有看见妞妞，再见它时，我对先生感叹着：怎么才过了一个年，妞妞就长这么大了呢？而且胖了这么多！
想想，那时妞妞就已经要当妈妈了，只是我们不曾看出一点儿端倪。我却觉得妞妞的性情变了！
它不似往日里活泼，突然的沉默寡言起来，一直那么的一声不吭着。
（二）
刚搬来时，只觉得楼道里狗多，门口经常有狗狗上厕所的痕迹。最后去超市里买了杀虫喷雾，时不时地在门前喷上几下，也或许是狗主人意识到了这一点，后来楼道里渐渐闻不到异味了！
一楼的楼梯下面铺了一张破毯子，下雨阴天时，那里会蜷缩着一只小狗。当你看向它时，它把头垂得很低，埋在土黄色的皮毛里，眼睛时不时的偷偷看你一眼！应该是一只流浪狗，它的眼神说明了一切。可是它的眼神又与别的流浪狗不同，黑色的眼眸里水波流转，一只狗孤独无栖、看人眼色的低眉顺眼，在这只流浪狗的身上愈加的显眼。
一楼和三楼的人家各养了一只小泰迪，五楼则是一只大型犬，叫不出来名字，小区里的人都把这只大型犬叫“熊”。
熊，真的是名得其所。它长的就是一副熊样！我说的不是人们嘴里常说的“熊样”，是它的脸长的呆萌，嘴巴突出，小小的耳朵――就是一副“熊样儿”！熊体态健硕，是小区狗界里的王子。也是大伙眼中的明星狗。谁见了，都要招呼一声：“熊，――过来！”有了肉骨头或者是什么好吃的东西，熊自然仗着体能的优势，每回都首当其冲。
天生一副富贵的样子，熊也能感受到人们看向它时的不同目光，雄赳赳，气昂昂的熊，成了小区里一道亮丽、别致的风景线。
（三）
卧在楼梯底下的那只流浪狗是别人遗弃的。应该还不到一岁，瘦骨嶙峋，虽然主人走了，它却留在了小区里，每日翻翻垃圾箱，或者吃点熊剩下不要的食物。
它和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富家的公子，一个流浪的少女。熊才不管你是不是女生，有居民拎着食物的袋子出来，熊便上前全部的霸占着，一边吃着嘴里的，一边用眼睛瞄着周围。虽然在家里是吃香的喝辣的，可是，看见了额外的食物，谁又不会心动呢？
每每熊吃东西时，流浪狗就在一边观望着。虽然它并没有什么杀伤力，在和那两只小泰迪玩耍时还是小心翼翼的，可依然逃不过泰迪主人的呵斥和恐吓！
于是，它总是低眉顺眼的。遇见人或者其他狗时，它低着头远远地贴着边走。我想，它是知道自己与其他的狗是不同的。
慢慢的，我把一些剩下的饭菜不直接扔在垃圾箱里，而是放在垃圾箱旁边的空地上。或者是趁着熊不在院子里时，我麻利的给这只流浪狗一点肉骨头和鸭屁股之类的。它往往是叼起来便迅速的钻到一辆汽车的底下，然后开始慢慢地大哚快怡。
流浪狗渐渐地与我熟识起来。看我下楼或者是从外面回来，就会摇着尾巴迎我。或者在我陪着儿子玩时，过来在我的腿上直蹭，然后我的裤子上便有了很多的狗毛。它不每次见了我都这样的热情，有时候它也有傲娇的一面，见了我就像没看见，或者是不认识似的从我眼前跑过。
快过年时，有好几次它跟着我上楼，却又不肯再往上去一层，只在那里徘徊着。我拿着食物出来给它，它反而往楼下跑去。
后来一天的一个大清早，我推防盗门感觉显得吃力，并且好像撞上了一团物体。我出去一看，原来是它卧在我的门口，我开门正好撞到了它。之后连续一个多星期，它每晚都卧在我家的门口，看我出来，它抬头看我一眼，便一言不发的径直下楼去。
（四）
之后的日子里，妞妞的肚子越来越大。经常见它随便的往哪儿一躺，情绪低落，也不和别的小狗玩了！它突然的安静下来，我反倒有点不适应了。
可是我越来越觉得，它的身上有了母爱的光辉。以前的低眉顺眼，变成了现在的安静，它对待周遭的一切，好像也更笃定了！不知不觉，它已成了小区的一份子。人们的目光终于肯在它的身上逗留了，它的食物也多了起来。
不知何时，那个昔日主人套在它脖子上勒的很紧的绳圈已经没了。有一次听见熊的女主人叫它妞妞。它有了名字，叫妞妞。
慢慢的，熊的主人对妞妞的关照多了起来。
有一次在院子里陪孩子玩，听见熊的主人和一个女的对话：“……这家伙就把妞妞霸占着，谁靠近也不行。”
那个女人说：“瞧你说的，它是熊的婆娘，熊当然要霸占着！”
哦――！原来妞妞肚子里怀的是熊的孩子啊！我恍然大悟。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又觉得忍俊不禁。
动物们的感情哪里有什么专一可言！看着熊和妞妞，就像两只陌生的狗一样。当然，只有在别的狗靠近妞妞时，熊才会威风八面的打的它们落荒而逃，以宣誓妞妞是自己的专属，不容它狗垂涎。可是一天早上，狗的惨叫声时时入耳，隔着楼道里的窗户，就看见熊在撕咬着妞妞，他的主人正挥舞着拐杖，试图分开它们。
（五）
有好几日不见妞妞，感觉院子里似乎少了点什么。
大约一个星期后，在小区外面的小路上，看见妞妞围在熊的主人身旁欢跳着。它的肚子变小了，就像陷进去了两个坑，一排乳房随着妞妞的欢跳荡来荡去。我惊讶的看着熊的主人，不等我说话，他用拐杖指着旁边的一间破房，对我说：“下了九个狗崽呢！”
下午的时候，我便把这个消息迫不及待地告诉了先生。
儿子放学回来看见妞妞，问我，“妈妈，妞妞的肚子为什么变小了啊？”
“因为它肚子里的宝宝出生了啊！”我笑着对儿子说。“那狗宝宝的爸爸是谁呀？”儿子显然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是熊啊。”我正说完话，就听见一阵铃铛响，接着看见熊朝着我们的方向跑了过来。
之后的几天还是不见妞妞的影子。人们路过那间屋子时，都从门上的那个破洞往里张望。初当妈妈的妞妞还是挺负责任，那几天寸步不离得守候在宝宝们的身边。我原以为，只要是人路过或者是靠近那里，妞妞就会大叫欲以防范！
昨天早晨路过那里，看见小区里一个很无聊的人把妞妞压在腿下，对着另外一个男人说：“你去看，小狗崽美的很，我在这给你看着大狗……”
我走上前去，大声地问他：“你干啥呢？”他冲我傻笑着：“狗崽……美的很！”
我走远了，还听见妞妞在他腿下挣扎嘶叫哀鸣的声音。还是妞妞善良，天性软弱，否则应该照着那人的大腿狠狠地咬上一口。
再过几日，小区里就会多了几只小的流浪狗。它们要躲过一些顽皮的孩子们，要躲过车轮的碾压。运气好的话，或许每年，这里流浪狗的数量都会不断的叠加。
（六）
这两天遇上降温，棉袄又重新回到了人们的身上。我的手机正好响起，两张先生传过来的图片，图片里几只毛茸茸、肉乎乎的小狗拥挤在一起，睡的正香。
生命果然是神奇的，在动物的身上毫不例外。看着那几只小可爱，心都要萌化了！怕它们冷，在家里翻找了一个旧的被单盖在了它们的身上。小家伙们虽然还没有睁开眼睛，却也知道往暖暖的被单里面――使劲的挤啊挤。
妞妞在我们的身边来回的跳跃着，我知道，它想对自己的主人分享这个喜悦，虽然，我们不是它的主人。
2018.4.5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