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蝉

图片发自简书App

今天跟母亲通电话,她说在院子里捡到一只刚变出来的知了(蝉),本打算给我冻起来让我回家的时候吃,但是后来想想算了,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回去,也就一只而已。听了这句话瞬间眼泪涌了出来。

北方农村长大的孩子对蝉大概是有特殊情结的,在它蜕变之前我们那里的方言称它为“爬叉”,蜕变之后叫“知了”。那是在那个物资匮乏、经济落后的地方顺手可以在树上地下逮到的“野味儿”。本来除了温饱能吃到的东西就不多,何况是那么唾手可得的荤腥。记得儿时总是在麦收之后一段时间大概夏至的样子就开始有“爬叉”了,麦收时节也会有,但是是体型很小的那种,我们那里称之为“麦芒知了”,一般这种不用来逮着吃的,因为本身“爬叉”就是一块不大的肉,这种个头这么小的,实在是不够“塞牙缝”,也就只好作罢,等待麦芒之后的大个子。

“爬叉”一般是在黄昏时分从土里拱出来,就近爬在树上、草上、墙上……总之只要附近有直上直下固定不动的物体都有可能成为它的去向。那时候总是和小伙伴一起去荒废的老院子里、地里、树下、干涸了的水坑里去“摸爬叉”,当时找的可准了,像是有天生的嗅觉一样,总能准确地找到一个外表看起来薄薄的小洞口,伸手把洞口拨开,首先看到的就是“爬叉”不算太明亮但对于洞来说却很明亮显眼的眼睛,看到眼睛就非常兴奋,知道自己要“得手”一只了!不过也有“失手”的时候,记得有一次好像洞里是一条蛇,说起来那次还留下了阴影了呢,但当时在那种生活环境下,竟然吓了一跳之后就再也没理会它了。

它究竟要爬上去干什么呢,答案是为了蜕变,变成众所周知的“蝉”。一般它会爬个一米左右就会停下来,当然,也有更高的和更低的,根据儿时的记忆,应该是这个高度,虽然那时候对高度没有概念,但以当时的身高来对比也就那个高度,现在能估摸出来了。“爬叉”的蜕变是极其困难的,看起来也很痛苦。小时候对头一天晚上捉回来的“爬叉”第二天却变成娇嫩浅黄色带翅膀的知了是很好奇的,蜕变之后的“爬叉”仅剩一个空壳,脊背那里有一道缝,那是知了破壳而出的出口,这也就是名副其实的“金蝉脱壳”。鉴于这种好奇心,曾不止一次的拿着手电筒观察夜晚活动中的“爬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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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刚才所提到的,“爬叉”从出洞爬到树上一米左右就会停止不前,变的一动不动,小时候调皮还用手触碰它赶它向上走,但它在受到惊吓走了两步之后就又停了下来变的一动不动,因为它深知自己的使命。现在想想当时自己的这种行为,比吃了它更残忍些。观察一会发现也只是不动而已,并没有什么明显变化,那时候哪有那么大耐心,看一会没变化就去玩别的了,过个几分钟又想起来它就又回去看看,“啊!已经裂开一条缝了!”看到如此之变化不禁在心中大喊。立马有了耐心观察下去的兴致,说话间缝隙越来越大,就在变化中还能看到“爬叉”整体时不时在蠕动,甚至是在颤抖!时间慢慢变化,裂缝也越来越大,里面的嫩黄色知了也在向外探头,渐渐地,半个身子已经脱离“爬叉”的壳,就在身体出来三分之二时,心中默默为它松了口气。

那时候因为着急,也是因为想帮助他,总之也曾在它将要出来之前自己用手把它拔了出来。刚出来的蝉娇嫩无比,身上还带着液体,翅膀也湿湿的,甚至都粘在一起了,这时候的蝉也是最好吃的,因为肉很嫩。可是正是那轻轻捻一下就废掉的湿湿的翅膀,再过一两个小时之后就会变成坚硬有型的翅膀,拍打两下就会展翅高飞,生命就是这么的神奇。

后来我在某天清晨的树上看到过一只发黑的一动不动的“爬叉”,走近一看却是只出来一半的知了,知了和爬叉都死了,上面还爬满了蚂蚁,它没有脱壳成功。当时幼小的心灵看到这一幕竟有些心疼和难过,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它没有脱壳成功呢?是自身问题,还是受到外界干扰了呢,想想也很后悔自己当初拿着手电筒观察它的活动,甚至还用手推着它向前走。

后来我离家去外地求学,直到毕业参加工作,回家一次也是来去匆匆,故乡的一切似乎离我渐行渐远,家乡的发展、环境的变化,城乡结构的调整,“爬叉”也变得越来越少。偶见在家乡的某个老同学还在夏天“摸爬叉”,甚感亲切和慰藉。今天又听得母亲的那句话不禁潸然泪下。或许母亲仍以为我还是那个鼻涕往衣袖上抹、那个不谙世事、天真烂漫的孩子,或许是母亲对我百般思念,也或许是母亲知道我爱吃知了,只是想给我留着我爱吃的东西而已。

提到“爬叉”,我想到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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