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老旧的屋顶,没有了清清的河流,没有了质朴的手艺,没有了青蛙的夜鸣。
故乡还是故乡,故乡已不再是故乡。
年少时懵懂,向往着走出去,去看看纷纷扰扰的世界,去走走众说纷纭的地方,去领略不同的风景,去遇见形形色色的人。走出去吧,走吧,你在夜里无数次对自己说。
为了离开,我努力了三年。
我记得离开的那天是早上八点的班车,在桃川新车站。我的行李是一个密码箱一个70年代的尼龙袋,就这样装着我所有的对未来新生活的憧憬,踏上了异乡的旅途。
那天,我还记得路旁金色的稻田披戴着朝霞,我记得身边的妈妈青丝中又添了华发。我长大了,她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美人。
年轻的心总会躁动不安,我们努力的长大,努力的摆脱事事都由父母做主的桎梏,努力的去到了各个城市,努力的去看去听去感受独属于都市的灯红酒绿,我们用心的去玩去疯去狂去融入这个城市的车水马龙。
到了最后你才发现,酒是故乡醇,月是故乡明。
大一时有一堂课,老师让我们说自己的家乡,说自己的童年。一瞬间某些封闭的回忆倾巢涌动,夹带着不知名的情绪压在心头,那种不轻不重的撩拨最让人难捱,你总说我不想家,脸上却泪如雨下。
小时候,你们有没有拿那种绿色的细线绑在一米左右的细棍子上(专门用来插豆角苗边上的那种),再去田艮上抓一只mou gua (那个普通话不知道叫什么),只要腿作为诱饵去钓青蛙。虽然每次被老鼠咬住了诱饵我还以为是好大的青蛙为什么我扯不动,然后忽然拉起来是一条蛇吓得差点袋子都扔了,但是最开心的是钓到田鸡啊,简直跟中了彩票一样有没有!
然后还去各种老房子边上很多票草或者柴堆的地方钓lia qiang ge (嗯这个要用方言念),这个煮的时候要剥掉皮才可以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夏天的晚上拿个手电筒去田里照青蛙,冬天的早上去稻田里的禾堆下捡青蛙,简直不要太开心!!!
男生肯定都有去电过鱼对不对?就是不知道哪里拆下来的电瓶接上电线,两根长长的棍子在一头绑着接上电的细铁棍。我也去过,不过是去给我哥哥提桶装鱼的,代价是为此我牺牲了一双拖鞋(过河的时候被水冲走了)和一条新裤子(有的地方太宽了迈开步子一跨然后....),好处是每次有干鱼仔炒酸萝卜这道菜我都能吃两碗饭。
有的吃有的玩还想着挣钱啊。女孩子留长头发可以卖钱,还记得我小时候也想这么干,第一回赶闹子别人给我10块我不卖,第二回就只给我7块了,收头发的阿姨用那种夹着两片刀片的梳子把我头发刮端了。
我至今不能理解的是,中间刮短了表面还是长的只是扎头发的时候看起来好少,那些阿姨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我还记得和同学一起骑车去了开方场那边的一个天桥,胆小又怕死的我走到一半就迈不动腿默默地挪了回来,看着走到桥对面的小屁孩笑的一脸欠抽。然后我们还去爬山进岩洞探险,有一回去邑口的三母子山的牛魔洞,一不小心转晕了差点找不到出来的路。还有爬到山顶去拜菩萨,纠结要不要把别人的香火钱拿走买辣条,最后想想还是算了,怕遭报应。(其实只是因为怂)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就有点覆水难收,那些我们都快忘记了的日子,那些不再陪伴我们生命路途的人,再次回想起来仍旧历历在目,好像昨天还是个孩子,我们光着脚在田野间奔跑,我们上树掏鸟窝下水捉鱼虾,今天就已经天南地北四处奔波已经长大了。
现在每次回去的时候是坐火车,再从江永老车站坐公交回去。我贪婪的望着路边的风景,有青翠的禾苗迎风飘摇,有佝偻的老牛负重劳作,迟暮的老人依旧精神矍铄,下学的孩童你追我赶一路欢声笑语,就连那被风雨和时光侵蚀倒了一半的老旧木屋,都是风景。
我遗憾的是不能用相机把那些景和人记录下来,城市的发展日新月异,乡村又何尝不是呢?道路变宽了,房子变漂亮了,可是很多承载着我们记忆的东西也快消失了。我不知道下一次回家时,它们还在不在。
你看啊好多东西我都不记得了,那些曾经我认为是最珍贵的不能忘记,可是未来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还有那么多的故事要造就。以前好像有人说背了太重行囊的人走不远,接下来一个又一个的篇章等着你翻开。
所以那些欢笑和悲伤都成了人生路途中的鲜花和小草,
某天你回头,它们长得茂盛,开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