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各有天赋,或者是方向感强,或者是写小说棒,或者是怎么吃都不胖。在各种天赋之中,有一种相对比较厉害,就是洞察力惊人。
刘扬就是带这种天赋技能的人,可能是她眼睛特别亮的关系,看事情有如探照灯一般,直指核心。
郑晓晶带着七十多个初中生吵吵嚷嚷地分配运动会任务,从辅助性工作起,然后是体育项目,混乱不堪四十分钟,没有借助任何记录工具的刘扬,突然说:“安静,你为啥一项也不报?”场面顿时安静。
安静现成的借口就有三四个,一起涌动在唇边,不知道哪一个更好,选择的空档,大家只觉得她心虚。
郑晓晶说:“人都够了,让她报什么?平时她体育也不好。”
刘扬说:“这是你独立组织的运动会,她不应该出点力吗?”
李博说:“她能在别的地方出力,也不一定非得报名。”
刘扬对安静说:“那好吧,那你得多干点别的。”安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表情。
郑晓晶把话题带回任务分配,下课之后,她和安静一起去厕所。
一中的常驻人口实在太多,吃喝拉撒都是关键问题。教务楼每层都设有卫生间专供教师们使用,此外,一中为学生们在操场旁边建了个充满想象力的建筑,号称“全市第一厕”。
这个厕所敢称第一,绝无吹嘘,内铺瓷砖外贴大理石,全长一百米有余,整个建筑里都是厕所,除了厕所没有任何其他设施,连洗手池都在建筑外面。最有想象力的一点是,厕所里分了位置,但是都不设门,到了课间,学生们排队参观人的屁股,彼此特别坦诚。
所以想要避免被参观安心如厕,要么找个没人的时间,要么就得课间晚点去。
李博等人若不在教室楼道里晃荡,就是在厕所旁边瞎转,安静郑晓晶们不知道的是,男生们的目的比她们还要单纯,去那里主要是为了抽烟。
这天也是,李博和小弟们分了半包,刚刚点上,忽然一点粉红色跳入眼帘。
隔着烟雾,李博没看清,笑呵呵说:“哎,除了那傻子,还有穿这个色儿的?”
一只手伸过来,毫不客气把李博的烟夺过,一把拢住他的肩膀,就把他往门外带。小弟们反侦查能力都挺强,纷纷把烟都扔了销毁证据,才七手八脚上去阻拦,那人松开手,对李博做了个出去的手势。李博一看,穿粉色的没有别人,就是值周生。
小弟们等着李博指示,李博想,这个干巴小子,腿长腰细,下盘不稳,自己吃不了亏,就一个人出去。
安静和郑晓晶远远正好看见值周生和李博,两人立刻对视,心里同一句话:李博怎么就过不去值周生这个坎儿了!女生们走得近些,听他们说话。
值周生说:“抽烟啊,你才多大?”
李博说:“有能耐你就扣分,教育我,你算老几?”
值周生当胸一拳,李博反应很快,两手交叉挡住,但还是退了一步。立刻嚷起来:“你打人算他妈的什么本事!”
小弟们本就在旁边,立刻都涌上来。安静就要过去,郑晓晶连忙拦住,让她继续看。
安静说:“人这么多,张亮会吃亏的。”
郑晓晶说:“李博才不傻,他们抽烟被抓了,张亮还是值周的,根本不会动手。你没看李博都没还手,他说动手算什么本事,就是自己不占理的意思。”
安静说:“还是晶晶你厉害,平常李博早就上手了,还能在那儿掰扯。”
果然,李博把小弟们止住了。迎着他们的怒目,粉红西服值周生张亮说:“值周这个事儿,说得不好听就是扣分,但其实是对你们这帮初中小孩儿的教育监督。你说你,年纪才几岁呢,就开始抽烟,不想要肺子了?……”
李博说:“你要扣分就扣分,还监督教育,真能胡扯!”
张亮说:“我本不打算不扣你的分,说你几句你倒牛上了。那我还非扣不可,而且我跟你说,我就值这一周,过了这周你什么时候想找我,我随时。别说我拿值周身份压你!”
李博头偏一侧,不说话。张亮轻蔑地扫视过他和小弟们,挺直胸背慢慢离开。
安静和郑晓晶看没事,才去上厕所,安静脚一歪,眼看立扑,郑晓晶特别熟练地拉住她手臂,挽救她脱离脸着地的厄运。
张亮回到高一(一)班,在白庆旁边的座位坐下。他不像白庆随身带着值周纸,回来才写。
白庆一旁看了说:“又是初三(四)班啊,他们班可真是天天瞎整。”
张亮说:“咋的,上周你也扣他们分了?四五个男生聚众抽烟,让我抓个现行。另外,你说我这西服颜色,他们以为谁都能穿哪?还说我天天就一件衣服,我都是为了提高大家的审美水平。”
白庆简直找不到表情来充分传达内心的鄙视,缓了一缓说:“你怎么值周还天天来,一节课都不逃,这样就失去了值周的意义。”
张亮说:“我衣服好看,怕大家想念。”
这个天算是彻底被张亮聊死了。
东北的气候,一到十月就是冬天,有可能还下雪,与九月份的高天艳阳没有丝毫逻辑关系。八月下旬又太热,所以要开运动会,就得抢在九月份。明明之前很久都是晴天,一旦哪天获得了举办运动会之日这个殊荣,立刻就会阴风四起,甚至下雨,改了也没用,改哪天就哪天下雨。如果侥幸没下雨,那也得派些气势汹汹的乌云来回逡巡。
这次运动会也不例外。
第一天就是个阴风鬼嚎的日子,郑晓晶心情却很明媚,看着各项事情都顺利的落实,彩旗也飘扬着,饮水和食品都充足,同学们在她组织下,坐得整整齐齐,她对自己的能力充满了崇敬。由于没有班主任管,郑晓晶允许班级坐在位置上就吃东西,只要把垃圾放进随身带的塑料袋就行,迎着隔壁班羡慕的眼光,大家吃东西也非常兴致盎然。
只有安静比较痛苦,她的任务是写广播稿,愁眉苦脸一直在那里憋打油诗。
突然郑晓晶走过来,问安静:“你写咋样了?”
安静说:“烦死我了,不想写了。”
郑晓晶说:“把这个给我,你有个新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