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我想起儿时背诵的朱自清先生的文章《匆匆》,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是有人偷了他们罢?不,是失去了。
01
明美躺在干冷的手术无影灯下,耳边传来金属器具碰撞的清脆声,明美努力想要睁开眼睛,但酒精的味道趁机灌入鼻中,明美只好作罢,她的眼珠子在眼皮地下打转,跟中风了似的,但她是有理智的,她的视觉听觉嗅觉都是存在的,可怕就可怕在这里,不是打了麻药吗?但为什么还能看到,听到?医师平举那只戴着白色塑料手套的手,眼睛直直地看着它,一旁的女护士上前为他编起衣袖,他冷冷道:“开始吧。”
02
等到明美醒来,已过去了二十四个小时。
她感到头疼欲裂,四肢无力,不,不对,是四肢吗?她掀开白色的被褥,竟然发现右腿不翼而飞了!
“我的腿,我的腿呢?”明美无法接受,她拼命地挪动臀部,想下床摔门而出,但她根本还没来得及适应一只腿的行动,掌握不住身体重心,左脚刚着地,明美便想站起,身体直接倒向右侧,重重栽倒在地,扎在左手背的针头抽离了她的身体,明美这才看清楚,膝盖以下部位全都不见了!膝盖位置裹着一层层白色纱布,明美讨厌白色!白色对应的意义是什么?是无。五个人的病房现在只有明美一人,她想爬起来,离开这里,这里本就不是她该待的地方,奈何刚经过手术外加一天一夜未吃一口饭,那来的力气!
静,静的仿佛有些呆滞,甚至可以听到拔出的针头滴出来的混浊液体,明美与右腿对峙着,瞪大了眼睛,仿佛那条腿是她的杀父仇人一般不共戴天。
03
“如果你再拒绝吃饭,你会饿死的。”
已经连续两天,明美滴水未进,医院只能靠给她输营养液维持生命,但再这样持续下去不是办法,真的会像护士说的那样饿死。
可我现在和死有什么两样?不能跑,不能跳,不能打球,不能游泳,不能和朋友爬山,不能一起去野炊,我还有活着的必要吗?明美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一动也不肯移动,因为她的脑海里一直在反复放映那场事故。
04
星期天早上她骑单车去学校,明美是个马虎大意的女孩,做起事来丢三落四,为此她的妈妈经常批评她,她的回答是,妈妈,忘记了就说明不重要吧。
正沿着斑马线过马路的时候,她看到,前方有一群背着书包的小学生迎面走来,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书包落在了家里,难怪总觉得两个肩膀上轻轻的,原来学习也不怎么重要!明美小声地嘀咕着,但毕竟这也不是头一次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随即下车将车子掉头,头都未抬起就慌慌张张地问了句现在几点。
十二点。
什么?迟到?不对,是旷课?怎么可能,明明刚起床?明明早饭都没吃,怎么已经是中午了呢?
明美掉头完毕,左脚已跨上了脚蹬,准备离开,但一个白色物体犹如利剑划过一条逆向弧形迎面刺来。
——走开啊!
05
啊!
紫红色的一张大床上,明美从梦中惊醒,上半身垂直弹起,惯性作用下,一头汗水溅在干净的被褥上。
还好是梦!明美瞪大的瞳孔逐渐收缩,她揉揉杂乱的长发,随即掀起被褥。
“铃铃铃——”是闹钟,不知道已经响了多少遍,但明美肯定这不是第一遍,因为窗帘上阳光的模样清晰可见。明美火速穿好衣服,拽开房门,妈妈不在,应该是去上班了,门口餐桌上放着的牛奶和汉堡,尽管明美很想用力咬上一口,但最终忍住,拉开门推着她的单车闪开了,这整个过程不足两分钟。
又是红灯!明美焦急的等待着,终于变了颜色,黄色!管不了那么多了,明美骑着单车急的红了眼。
咦!一群背着书包的小学生排着队迎面走来,书包,对了书包没带!明美惊叫道,车子差点倒掉,明美随即掉头,几点?
十二点。
明美停顿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吼道:快躲开,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一辆白色的轿车宛如离弦之箭。
明美丢掉车子,一把推开了回答她的一个男孩。
06
明美,听妈妈的话,吃点东西吧。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和被褥。明美在想,为什么医院是白色?为什么不是黑色不是红色?大概黑色太压抑,红色太鲜艳。
我喜欢白色。眼泪溢满了明美的眼眶,明美微微张开嘴,妈妈…我想吃…牛奶和汉堡。
因为白色是假如和失去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