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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半到自家楼下,毛锋已基本恢复常态。翻看了一遍手机,下车走进家门。在一楼大厅沙发上坐下,倒一杯凉开水喝下去。二楼的亮光泄在楼梯上,毛锋知道小雅还没睡,想上楼,又想再坐一会。
岳父从走廊里闪出来,踢踢踏踏走进客厅,开灯。说怎么坐在黑暗里,吃饭吧。毛锋摇头,说不吃了。岳父说几点走的。毛锋说七点,路上下暴雨,堵车。岳父拐进厨房,用盘子端了两个包子出来,放在毛锋面前的茶几上,说刚蒸的包子,还热着,尝尝。岳父退休后专修烹饪,包了一家人的饭菜,厨房成了他的王国,不许家人插手,更不接受保姆。岳父最喜欢的事,就是看着毛锋吃他做的东西,得到肯定和赞扬。在家里,岳母、小雅、毛仔,经常会咬一口岳父的新产品,露出异常难过的表情,说打死卖盐的了,或者说缺油少味,总之是不好吃。这时,岳父总是露出失落和悔恨的表情,垂手站在评价人面前,象不小心犯错的小学生。只有毛锋每次都说不错,好吃。得到毛锋的称赞,像得到了家长的呵护,犯错的小学生立即活蹦乱跳,跑进自己的领地。有时毛锋也会说小雅和毛仔,有人做东西给你们吃已不错了,别挑三拣四的。小雅呵呵一笑,说你不懂,越批评老爸,老爸越会努力改善,这样他就没时间发呆了。
吃了包子,再喝一杯水。毛锋看着岳父走到走廊尽头,进了自己卧室,才关灯上楼。小雅斜躺在床上刷微信,看一眼毛锋,说几点了。毛锋说遇到百年不遇的暴雨,差点回不来了,四连撞,再加三连撞。小雅把手机拍在床上,抬头看着毛锋,说继续编。毛锋不说话,脱掉衣服去洗澡。用热水冲一遍,改用冷水继续冲。毛锋感觉回到了刚才的雨中。凉水在体表铺开,带走温度,像涂在瓷器上的釉。毛锋的身体在落地镜子中慢慢闪出了光彩。毛锋看着自己的身体,从头到脚凉透了,才关水,擦干,回到卧室。
在小雅身边躺下。毛锋说见了几个同学,变化都挺大的,当然变化最大的是蛋蛋,毛锋粗略地讲了一遍蛋蛋的劣迹。小雅转过来,说序幕结束了,该说点正题了。毛锋无语,暗暗用力。小雅拍拍毛锋的脸蛋,毛锋右手从小雅脖子下面伸过去,突然发力,把她卷到自己身上。小雅说是不是偷偷见了梦中情人。毛锋点头。小雅说她怎样。毛锋说很好,当了教授。小雅说教授好,她一眼就会看穿你庸俗的内心。毛锋点头。小雅说你们没做点什么。毛锋说吃饭、聊天。小雅说憋了二十多年,应该一见面就赤膊上阵,把爱做成实体。毛锋说我也想啊。小雅捏住毛锋的鼻子,说到底做没做。毛锋说真做了我就不回来了。小雅做个蔑视的表情,说你干不了什么大事,只会意淫而已,但我喜欢,呵呵,你只有碰到我这种积极主动、热情似火的女人,你的想法才能变成现实。
小雅睡着了,毛锋轻轻地抽出自己的手臂,双手相叠,放在头下。看着黑暗中的屋顶,觉得它正在螺旋式上升,直通到无穷的黑暗深处。巨大的吸力正要把毛锋抬起来,送上去,发射进太空。毛锋太想去太空了,那里没有人世的一切,只能呆在特制的容器里,呼吸和吃喝拉撒,就像一只肥大的蚕。
次日一早,小雅急着上班开会,穿了一身银白色的职业套装,脸和头发收拾得很精致。临出发前,用清香的小手拍醒毛锋,说你真的见到梦中情人了。毛锋吃了一惊,立即清醒。说昨晚不是告诉你了吗。小雅说我忘了,请再说一遍。毛锋说见了。小雅露出怪异的表情,说好吧,你继续做梦。说完拎着小包,高跟鞋敲击着木地板,响亮地走向门口,开门,下楼。毛锋坐起来,想找证据给小雅看,但没来得及。
躺了十几分钟,睡不着,干脆起床下楼。吃了包子、稀饭,外加岳父泡制的酸萝卜条。岳父岳母去市场买菜了,屋里很静。毛锋洗了碗筷,出门上班。比平时早半个小时开了店门,先打开电脑,右下角的企鹅在疯狂闪烁,发射出幸福的光辉,由眼入内,点亮心灯,照得毛锋通体发亮。窗口全部打开,再一个一个关闭,最后一个也不是魏雪的。毛锋不死心,点开魏雪的头像,里面是空的。想写点什么,一时又想不好。
这时吴姐来了,打扮得像个三十岁的少妇。吴姐放下包,第一时间去给毛锋茶杯加开水。然后站在毛锋前面,满脸喜气地说,毛总,你看我的衣服好看吗。毛锋抬头,只见吴姐长发披肩,又黑又直;白色的小西装,里面配黑色紧身V领打底衫,黑白分明,露出幽深的半截乳沟;下面是紧身牛仔九分裤,白袜子,黑色高跟尖头皮鞋,如果不看脸,走在大街上,绝对是可以完胜满街丫头片子的美女。毛锋暗想,一定是截流了捐给她女儿的学费。不等毛锋回答,吴姐再转体三百六十度,露出腼腆的笑容,说好看吧毛总,晚上我想请你喝咖啡。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