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说：“不太可能，我打心眼里就瞧不上ai，觉得它们写得没我好。”
别的不说，就看孟佑之那个百无聊赖的开头，和开篇部分剧情千篇一律的结构，我就看不上他。
“是，但是你用ai跑你的小说！你自己做了设定和人设，就让ai顺着你的情节跑，于是厚颜无耻地实现了一个月十本书的超高产量！你无耻！”
一个月十本书？我吞了口口水，问：“多少字一本的？”
“这是重点吗！”她怒道，“重点是你对创作的不尊重，和对读者的糊弄！”
“书好看吗？质量怎么样？”我问。
“十本书一个月之内靠ai动画改编成了电影，然后在媒体上狂轰滥炸的，都出圈了！”
“这……这么爽？”我又吞了口口水，“那严格来说我不是在和ai合作，我是在奴役他，让他为我做事。”
“你少天真的，”她冷冷地说，“刚开始是这样的，但是后面的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之后，你才是导致所有作者灭绝的罪魁祸首……”
“到底是什么事？”我问。
她看着我，冷哼：“我告诉你，你会改吗？你现在同样不是和ai同流合污，自以为是。你就是个目空一切，唯利是图的败类！”
吉祥喝完面汤，提醒她：“你跟许大小姐说话注意点，我虽然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但是你说得有点刺耳了。”
“她职业喷子，刺耳正常，不必在意。”我说。
这下王珊珊怒了，她说：“谁是职业喷子？你有本书的设定！都是我给的，就那本《风雪夜来客》，你连载到一半，我跟你说这个设定不妥，你拉黑了我，然后，你就按我的设定写了！”
这本书是我记忆点之前写的，我回想了很久，当时拉黑的人有好多个，主要那时候卡文，卡得太烦了，还有人总是批评我人设这里不好，那里不好，我就全部拉黑了。
“我不记得你是哪个了。”我坦白说。
她几乎跳起来：“你不记得？你还骂了我！你专门回复了我，骂了我！然后才删评拉黑的。我还把你骂我的话，截图挂论坛了！”
“我骂你啥了？”我问。
“你骂‘键盘给你，有本事你自己去写一个，不要来我这里瞎逼逼！’”
“这算骂人吗，我鼓励你自己写一个啊。”
“你说了‘逼逼’！”
“此话略带粗俗。”吉祥插嘴，顺便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
“我记得你们骂得更过分啊，诅咒我，还骂我以后写不出好东西，然后还容貌羞辱……说我看起来小，其实只比她小一岁！”说到这里，我忍不住笑出声，“现在说起来，这些话好像也没那么生气了。”
想来此时我说不定已经是个白发老太太，看待小年轻们的愤怒，总归要慈爱一些。
她怒道：“这些都不是我说的。”
“你说了啥？”
她略一停留，仿佛背书一般 ，把那段话背出来：“作者，你先是设定女主和男一相遇在第三章，我们都认为他们是一对cp，但是你却偏偏让女主在第二十章遇见了男二，竟然让他们接吻。女主变心，我们尚且可忍，可是你居然到了三十章，又让女主和男一再次好上了！这种非洁行为，我们实在不能忍受！你在标签那里明明标明是纯爱！”
“我标明的是江湖，武侠，纯爱，纯爱是最后一个。”我解释。
“可是你写的并不纯！女主同时喜欢了两个男人！”
“你真烦死了，有本事你自己写一个，不要和我逼逼。”我有点不耐烦的挥挥手。
她指着我大声说：“哪！你又说一模一样的话！你让我觉得我自己很贱！你们的钱不是我们读者给的吗？你们用故事吸引我们，当我们相信了的时候，你却又戏耍我们。”
“上帝不都这样吗？”我说。
“你不是上帝！”她愤怒的叫了起来。
“对于我自己的故事来说，你不是上帝！”她大声说，“你是服务于读者的，你的故事是由读者的努力一起完成的！”
“荒谬！”要和作者争夺故事所有权，那我可就憋不住这口气了。
“你想想，你当初那个设定，难道不是用了我的建议吗？”
“我根本不记得有你这号人，哪来用你的建议？”我也生气了。
“你不记得我？呵呵，可是你《风雪夜来客》里面最后那个二号反派，是以我为原型的 吧？”
“啊？”我仿佛受到奇耻大辱，“你？”
“还有，你接下来的一本书，那个《苗疆绝恋》，那个女主的大师姐，那个反派，和女主争未婚夫的，是我吧？”她得意洋洋地看着我，仿佛戳穿了我一个天大的谎言。
“什么？”
“还有，《血战龙之谷》那本书，那个女魔头，也是我！”她得意的大笑，“万万没想到，我多年前一句有内容的批评，竟然对你产生了那么大的影响！我果然是天选之子！”
我揉着额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噗”吉祥刚喝了一口侍女递上来的茶水，漱了漱口，吐回旁边的小瓷缸里。
想了一下，我觉得还是要说清楚：“我真的没有在写你，因为像你这样的人很多，其实不止你一个认为我每天写的东西都是在写你们自己，不止你一个来骂过我，然后觉得可以在我生命里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这种人太多了，但是小说不是这么回事。要撑起剧情，普通人做反派是不可能的。”
“你说我是普通人！”她怪叫。
“普通人就是做不了太好的事情，也做不了太坏的事情的人。一个吸引人的故事，反派要有足够的能力，足够的智商，足够的气魄，才能撑起故事线走向。所以你看啊，很多故事的反派都是要征服世界，要毁灭人类，或者爱一个人爱得死去活来，变成病娇。他必须动机够强烈才能当反派。但是普通人的所谓做坏事，像你这样，就是想争夺他人的关注，像证明自己价值，甚至还要仇人来认可你。这种卑微的心态，是没办法做反派的……”
她掀翻了桌子上的茶杯茶壶：“你说我卑微！你竟敢说我卑微！我穿到书里面，把你这么得只剩下半条命，你竟敢还说我卑微。”
我抖了抖被茶壶弄湿的衣服，努力耐心地说：“我本来就是这本书微不足道的配角，你穿的是主角。结果你这么作，把我活生生逼成了主角，而你却成了配角。”
“我就是主角！许蓼菁就是这本书的主角！”
“坏就坏在这一点，这本书没写完啊。我只是写了个大纲，开头这么烂，估计我都不会写完它。你看，你时间线比我要晚，你是没在市面上见过这本书吧？”我观察她表情，证明 我猜的没错，这本宅斗书不符合我平时的路子，想转型但是肯定没写完就弃坑了，“现在ai拿它来炼丹，想玩车给你自我升级。如果这本书在线更新，有很多人看的话，你觉得千千万万读者是觉得你是主角，还是我是主角？”
“我！”
“主角要蒙受冤屈造成行为动机，主角还要一开始被虐，让读者为之不平，主角呢，还要有一些特异功能，当然你操纵僵尸这技能也算，但是亵渎死者怎么看都是邪路……”
她说：“现在难道不能有邪派当主角的嘛？”
“有是有，但是邪派功夫也不是你这么用的啊，很不讨喜知道吗？”我叹气，“不管塑造的主角如何离经叛道，你都不能不讨喜。你现在塑造的就是一个充满愤怒，嫉妒，并且有点癫狂的女二形象，女主剧本是你自己活生生丢弃的。”
她气得抓起旁边的茶壶往往地上扔，被吉祥一个空手入白刃招式夺回来：“小心我把你另一只手废了。”
“我一出场 就脸着地了，你说我怎么办？你遇见的是郡王，我遇见的是强盗！和之前 x写的还不一样，你说我怎么办？”
我沉吟片刻，说：“如果你自己猴急，想睡郡王睡错了强盗的话，这本书倒也可以往奇情艳史的方向写……”
她破口大骂：“凭什么你来做主角就是玛丽苏，我做主角就是奇情艳史！”
我说：“你是不是把小说分三六九等啊？怎么了？奇情艳史就不是好看的小说是不是？你们有多少人没有偷偷在网上搜过小黄文？小黄文的作者造福了多少人的性福生活？你们端起来吃饭放下碗骂人，看了就看了，然后还看不起人家小黄文，还要举报人家。你自己要是不看，怎么做得出见面就勾搭强盗的事情？你这就是标准的黄文开头，既然走这个路子，就好好的走下去，睡了强盗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继续睡郡王，睡皇上，睡男主！”
吉祥忍不住说：“许大小姐小点声，不可妄议圣上，这是死罪……”
“你自己路子一开始就走得野，后来每几章又想走回来，这个就是写小说的大忌，基调都定在那了，你还想走回来，有毛病吧！”
她吵不过我，又不敢摔东西，直接号啕大哭，嘴巴开始爆粗，骂我是老女人死女人诸如此类的话。
“当初在网上骂作者，是觉得作者吵不过你吗？”我问她，“那是因为人太多，作者吵不过来，懒得和你们吵。看个小说搞出这么多事情来，花点小钱就要别人对你的人生负责，什么态度！”说了几句我也觉得口渴，想喝水茶杯都给扔了，侍女吃瓜吃得开心，看吉祥眼神，恋恋不舍飞奔出去拿新茶杯。
吉祥大概听不懂这里的人在说什么，他等侍女拿了新茶壶茶杯过来，给我倒了杯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指令——”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