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把你拉出来以后(六六,对不起,真的是拉出来的,没有更合适的词了),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护士阿姨把你放在我身边,主动拿起我的手机,为你拍下了你人生中第一张相片,也是第一张与妈妈的合影。
总觉得这种神圣的时刻我应该自带光环才对,比如,闪烁着母爱的光辉,至少,嘴角也得挂着慈祥又幸福的微笑,但相片里的我毫无幸福可言,面色蜡黄,筋疲力尽,斜着眼看着哇哇大哭的你,表情除了疲乏,就只剩无奈了。说实话,那会,妈妈对你并没有什么感情。你是一个奇怪的黑乎乎皱巴巴的小生物,突然出现在我身边,一边四肢在空气中乱舞一边把脸挤成一堆哭得惊天动地。
这时,我听见一个护士在说,她没有家人在身边,没有人帮她照相。另一个护士手里一边熟练地收拾着东西,一边说到:“We are all her families.”
这句we are all her families在那一刻,以及后来很长很长的时间里,都让我一想起来就有一股暖流涌向心头。怀里陌生的奇怪的你,也忽然亲切了起来。
护士说你有些发烧,没在我身边哭多久,你就被送到儿科检查了。
刚才为你照相的护士把手机还给我,笑着说:“你手机里那个人真帅,是你丈夫吗?”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然后看见亮着的手机屏幕上钟汉良以一个帅气的坐姿面向前方,左手高举一个发光的灯泡对着自己的脸,高光下的他面容冷峻而沉稳。我大笑了起来,虽然我的身体并没有给我留下笑出声的余地,因此我自己都感到笑得勉强,但这个问题实在太好笑了。我说:我倒希望是呢,可惜并不是啊。
从产房出来,我被推到了一个狭小的走廊里,护士说,因为病床还没有空出来,我得先在这等会。在等床位的过程中,让我不妨睡一觉。这个提议得到了我全身心的响应,我撑着眼皮给你爸爸发了几条信息,立刻就睡着了。
我当时也不知道,这一小觉过后再有机会躺下睡觉,竟已经是1天半以后的事了。
那天上午我大概只睡了1个小时,就自己醒来了。人的身体真是捉摸不透,说好的筋疲力尽呢?不是该睡个三天三夜吗?或许是着急知道你在儿科的检查结果,或许是着急把你出生的消息告诉给亲人朋友,总之只睡了一个小时我就迅速的彻底的醒了。
正好是午餐时间,在那个狭小的走廊里我吃了一顿大餐:一个油乎乎的大鸡腿,土豆泥,豆角,酸奶,和咖啡。仔细想想,从前一天中午到现在24个小时里,我只吃了一小块三明治,水更是一口都没有喝到,再加上耗费了巨大的体力,“身体被掏空”说的就是我无疑了。
在吃这件事上,美国和中国真是不一样。在国内产前吃吃喝喝,产后各种讲究,在美国却刚好相反。我感叹着对自己的亏待,一心想把之前没吃的补回来,但鸡腿太大太油,我把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刮了个干净,鸡腿只咬了一小口。
向这只白白被牺牲的鸡说抱歉。
但是,能喝到咖啡真的太幸福了!
日更第19天